喜见黄鹂鸣山城
高致贤
夜来一场喜雨,把水泥街面冲洗得干干净净。晨起,我漫步长街,尽情地呼吸着清新空气。快到大十字时,耳畔忽然传来鸟叫声。循声望去,两只黄鹂在街道旁的翠柳枝头跳跃争鸣。那婉转动听的歌声,不禁使我想起了孩提时生活的中坝田。
我的故乡中坝田——青龙山中的一个小山村:青山环抱,绿水萦流。村前是一个小田坝。每当初夏插秧上岸,我便邀约少年牧友们把牛赶到漫无边际的荒野,自己一头钻进青松岭上的绿树丛中,仰面躺于芳草地上,听松涛伴着黄莺的歌唱,看白云贴近蓝天之飘游,尽情享受着青山绿水、苍狗白云的美感。
盛夏稻秧已长到一尺多高,不但封盖了田水,还将田坎也盖了,整个坝子形成一片绿色的海洋。山风吹来,秧叶背面的粉白翻卷过来,绿海中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浪涛。中午时分,我们赶着吃饱了的牛马回家,骑在牛背上,从垭口田往回走,遥看田坝之中,只见碧波翻滚,前浪悠柔,后浪频追。漫行于田坝中曲曲弯弯的小道上,宛若在大海中畅游……
1966年我从山乡调入县城,适逢“史无前例”的动乱。街心花园被消灭,街头行道树被砍光。大街小巷的墙里墙外贴满了批判,揭发,炮轰、打倒、勒令之类的大字报。高音喇叭针锋相对、互相对骂,震耳欲聋;游行队伍络绎不绝,街头巷尾尘土飞扬。庆祝会,报喜会,迎来送往,批判斗争。鞭炮声,锣鼓声,口号声,此起彼伏。武斗开始了,厮杀声,枪炮声,通宵达旦,连日不止。以钟鼓楼为家的麻雀已吓得各自逃命,喜居恬静山野的黄鹂,岂敢妄自进城?
而今,街心花园修复,行道树木葱茏。当街的阳台上,红花绿叶;僻静的深院里,碧树浓荫。山城一派生机,引得黄鹂进城,立于行道树梢,迎着朝阳,一边梳理美丽的羽毛,一边唱着撩人诗情的歌,给劫后的山城平添了史无前例的生气!
此情此景,使我仿佛又回到“黄鹂鸣翠柳,白鹭上青天”的故乡小山村、漫步于垂杨拂水的小溪池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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