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心性篇
二三二、杀气受薄 和气福厚
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故性气清冷者,受享亦凉薄;唯和气热心之人,其福亦厚,其禄亦长。
【译文】
天地间的气候,和暖则生机盎然,寒冷则萧杀枯索。所以性情脾气清高冷漠的人,承受享用也就微薄;唯有气度温和心地热忱的人,他的福分也丰厚,他的福运也久长。
【注解】
性气:性情脾气。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温水》:“俞益期性气刚直,不下曲俗,容身无所,远适在南。”
清冷:清高冷漠,指人的风神俊秀或心地清洁。见○六三【注解】
受享:享受,享用。见一八七【注解】
凉薄:微薄,浅薄。前蜀·杜光庭《蜀王本命醮葛仙化词》:“綰六镇之封疆,德慙凉薄;控诸化之灵胜,诚切欣荣。”
和气:见一七九【注解】。温和的气度。《礼记·祭义》:“有和气者必有愉色。”
热心:犹热情,热心肠,热忱,谓有兴趣,肯尽力。宋·李觏《偶题饶秀才溪光亭》诗:“万事热心成浩叹,一樽撩眼怕长迷。”
禄:〈名〉本义福气,福运。《说文》:“禄,福也。”
【评语】
天地间大自然的运转道理,极为奥妙而不可思议。就以气候的变化来说,严寒酷暑都不太适合于人的生存,唯独温暖的春日和凉爽的秋月,由于气候温和使万物同享恩惠,所谓春种而秋收,使万物都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可见“天地之气暖则生寒则杀”,乃是造物者所规定自然规律。一个人的性情是需要磨炼的,待人太热或太冷都不好。但在社会中,古道热肠毕竟让人愿意接受,和和气气更是持家立业之根本。一个性情过于冷酷的人就如寒冬一般,使万物丧失了生机,这种人很难得到人的协助。“敬人者人互敬之,助人者人互助之”。可见社会必须互助合作互相尊重才能进步。从做事来讲,个人力量是有限的,“大家捧柴火焰高”“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人们必须互助合作才有更大力量。假如一个人整天板着冰冷的面孔自认清高,那谁愿意和他精诚合作创造事业呢?结果这种人只有在离群而居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度过寂寞的一生,人间的温暖也会由于冷漠而少有。人的性情如此,他的福祉怎能够悠久厚重呢?反过来说,和气热情的人像是春天,万物滋长,欣欣向荣,他所享的福泽也必然是长久而深厚的啊!
二三三、天理路广 人欲道狭
天理路上甚宽,稍游心胸中便觉广大宏朗;人欲路上甚窄,才寄迹眼前俱是荆棘泥土。
【译文】
天然义理的道路上非常宽敞,稍加留心深思胸怀就会觉得广阔远大恢宏开朗;人世欲望的道路上非常狭窄,刚才寄托踪迹眼前全部都是荆棘载途尘土泥泞。
【注解】天理:天道,自然法则。《庄子·天运》:“夫至乐者,先应之以人事,顺之以天理。”泛指道义。《初刻拍案惊奇》卷二四:“自道神鬼莫测,岂知天理难容?” “天道”佛教所说六道之一。佛说,“众生无始劫以来,都在六道中生死轮回,辗转不息。”佛陀概括世间一切有情众生,归为六大种类: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这即是“六道”。这因佛陀不但能见凡夫肉眼之所见(如人畜二道,而畜道凡夫亦只见其少分),且亦能见凡夫肉眼之所不见(如天、修罗、鬼、地狱四道)。学佛之人,以相信圣言量为依归,固不可因我之不见,遂谓为虚诞无有。天道,天,是天然自然,享乐殊胜、身形殊胜之义;此道众生,居六道之首,威德特尊,神用自在,故名为天。共分三界,即欲界、色界、无色界(亦名空界);自下而上,计二十八层天。其中欲界六层,亦如人间,有男女饮食之欲;其第二层名忉利天,居须弥山顶,自有三十三天(此三十三天,约横面言),即山顶四角,各有八天,中为帝释天主,世俗所尊玉皇上帝,即指此言;而第六层,则名他化自在天,却是魔王波旬所居。色界有四禅十八层天,皆有禅定,已无男女饮食之欲,犹带身形楼阁诸色;其中前三禅各三天,第四禅有九天。又无色界有四层天,入四空定,已无形相,只存神识。人道,人,梵语摩冕赊,翻为意,以此道众生作一切事,皆先意起。法苑云:人者,忍也,于世违顺,人能安忍。阿修罗道,阿修罗,此翻无端正,又翻无酒,或云非天。以此道众生男丑女端,故名无端正。又因遍采名花,酝于大海,欲成香醪;但以鱼龙业力,其味不变,故云无酒。因多嗔多忌,虽有天福,而无天德,故名非天。畜生道,畜生,梵语底栗车,亦云傍生,以其形傍(身多横住),行为亦傍(心多不正),故云傍生。此道众生,包含甚广,举凡飞禽走兽,羽毛鳞介,或四足多足,有足无足,水陆空行,皆摄属之。就其出生,分为四大类:胎生,在母胎中,含藏而出。卵生,依卵孵生。湿生,藉湿秽暖气而生。化生,无而忽有,唯依业力,变化而生。饿鬼道,饿鬼,即鬼道、鬼趣、饿鬼道。又鬼者畏也,饿云饥饿,此道众生,多受饥饿怖畏,故名饿鬼。地狱道,地狱,梵语泥黎,翻为苦具;乃造恶众生,受苦器具;又因居处地下,故名地狱。上面六大种类有情众生,所以名“六道”者,道犹路也,是能通义;谓六道中众生,轮转四生(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循环三界,互相通达,故名为道。这即一般常称的“六道轮回”。轮回的情形,各随业力,或人变鬼、或升天。古人说:“钻马腹,入驴胎,涂炭曾经几度回,或时天帝殿前过,或向阎君锅里来”,哪有定算?昔忉利天上帝,尚且不免要入陶家变驴(如法句譬喻经),何况其下的凡夫?此六道中,天、人、修罗三道,以因中多为善故,果报亦胜,名三善道;鬼、畜、地狱三道,以因中多为恶故,果报则劣,名三恶道。其三恶道,又称三途,途含二义:一是途炭,取残害义,此中众生,多受残害;二是途道,取所趣义,为造恶众生,所趣向处。六道的凡夫,或升三善道,或堕三恶道,经上喻曰“头出头没”;谓整个三界六道,就如一大苦海,海中业浪,翻腾汹涌,前浪刚把吾人打出海面,哪知一口鲜气尚未吸足,后浪随来,又将吾人打沉海底。如此,有时头出,有时头没,总是离不开这一大苦海,这就是吾人的有情环境啊!。
游心:留心、心神倾注在某一方面。《庄子·德充符》:“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游心乎德之和。”
广大:指胸襟开阔,局度宽宏。《礼记·乐记》:“宽而静、柔而正者,宜歌《颂》;广大而静、疏达而信者,宜歌《大雅》。”孔颖达疏:“广大,谓志意宏大。”
宏朗:指思想、胸怀等开朗宏伟。郭沫若《集外·我的作诗的经过》:“尤其是惠特曼的那种把一切的旧套摆脱干净了的诗风和五四时代的暴飙突进的精神十分合拍,我是彻底地为他那雄浑的豪放的宏朗的调子所动荡了。”
人欲:人的俗望嗜好。《礼记·乐记》:“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孔颖达疏:“灭其天生清静之性而穷极人所贪嗜慾也。”天理人欲,简称“理欲”。天理,指纲常伦理;人欲,指人们的生活欲望。宋代程朱理学把这两者对立起来,要人们放弃生活欲望,绝对遵守封建伦理教条。后来进步的思想家都反对这一禁欲主义的观点。
寄迹:犹言暂时托身,借住。晋·陶潜《命子》诗:“寄迹风云,冥兹愠喜。”比喻立足投身。
荆棘泥土:荆棘,荆,荆条,无刺。棘,酸枣,有刺。两者常丛生为从莽。泛指丛生于山野间的带棘小灌木。《老子》:“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喻艰险境地。清·方文《三月十九日》诗:“龙种陷荆棘,未审存与亡。”比喻奸佞小人。《楚辞·东方朔〈七谏·怨思〉》:“行明白而曰黑兮,荆棘聚而成林。”王逸注:“荆棘多刺,以喻谗贼。”因此用于比喻坎坷难行的路或繁琐不好办的事。泥土,尘土,土壤。汉·王褒《责髯奴文》:“汗垢流离,污秽泥土。”也指污浊,范仲淹文中有“泥土轩冕”。
【评语】
人生在世是及时行乐还是追求理性,存在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凡是能合乎天理的大道,随时随地都摆在人们的面前供人行走,这条路不能满足人的种种世俗欲望,而且走起来枯燥寂寞,假如世人能顺着这条光明坦途前进,会越走越见光明,胸襟自然恢宏开朗,如此自己也会觉得前途光明远大。反之世人的内心总充满欲望,而欲望的道路却是非常狭隘的,虽然可以满足一时的虚荣、杂念,可走到这条路上理智就遭受蒙蔽,于是一切言行都受物欲的驱使,前途事业根本不必多谈,就连四周环境也布满了荆棘和泥途,只要往前走一步就会弄得满身污浊,久而久之自然会越陷越深,使人坠入痛苦深渊无以自拔。追求物质需求和情感要求是必要的、合理的,但如果因此而沉溺就不是明智之举;从长远看,人生应该有高层次的追求才对。为善或是作恶,在最初的一步都不能不格外谨慎。最初要是走错了道路,踏入邪途,再想回到原来的正路就非常困难了。作恶正是由浅入深,一步步的走上了恶路。日本古代有一个著名的强盗石川五史卫门,是一个富豪之家养大的公子哥儿,有一天他家来了客人,石川以开玩笑的态度偷了客人的钱物。他的乳母不但不责备他,反而称赞他的机敏。五史卫门渐渐养成了偷盗的恶习,最后受了他人指使,行刺丰臣秀吉大关白被捉住而正法了。作恶是由渐而来,上面是一个例子。作恶并不限于所谓犯罪的行为,由道德的立场而言,连拒绝布施、心性吝啬的人,所行都不是正常之道。作恶虽然与先天的性格有关系,但是人生最初出发点的善恶关系极为重要。多数的人初入人欲的道路,第一步走错了,便铸成终生的大错。因此,一旦做错了,便要勇于回头。
二三四、磨练福久 參勘知真
一苦一樂相磨練,練極而成福者,其福始久;一疑一信相參勘,勘極而成知者,其知始真。
【译文】
一个艰苦一个快乐相互磨砺历练,磨练到极至就成为有福气的人,他的幸福才会长久;一种怀疑一种相信交替参酌磨勘,參勘到极至就成为有知识的人,他的知识才是真知。
【注解】
磨鍊:亦作“磨炼”,“磨练”。犹锻炼。《朱子语类》卷十七:“只恁地强信不得,须是学到那田地,经歷磨鍊多后,方信得过。”磨砺,磨练。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有志尚者,遂能磨礪,以就素业。”历练,经历和锻炼。《红楼梦》第一一五回:“若论到文章经济,实在从歷练中出来的,方为真才实学。”
極:〈形〉最高的,最远的,达到极点,最高境界。王勃《滕王阁赋》:“地势极而南溟深。”
始:〈名〉本义开头,开始。《说文》:“始,女之初也。”朱曰:“裁衣之始为初,草木之始为才,人身之始为首为元,筑墙之始为基,开户之始为戽,子孙之始为祖,形生之始为胎。”〈副〉刚刚,才。唐·白居易《琵琶行(并序)》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參勘:参,〈动〉领悟,琢磨。《红楼梦》:“或者此时参悟了,也未可定。”检验。《韩非子·显学》:“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勘,〈动〉本义校订,核对。《说文新附》:“勘,校也。”判断。《窦娥冤》:“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参酌,犹言参考,酌定。《后汉书·曹褒传论》:“汉初天下创定,朝制无文,叔孙通颇採经礼,参酌秦法。”磨勘,反复琢磨,钻研。明·李东阳《麓堂诗话》:“但忆与彭民望作悲秋长律七言四十韵,不欲重用一字,已乃令亡弟东山细加磨勘,有一字乃復易之。”
知者:能了解的人,有见识的人。宋·苏轼《以双刀遣子由次其韵》:“作诗铭其背,以待知者看。”有智慧的人。《史记·商君列传》:“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
真知:真才实学,深刻的哲理,真理;正确而深刻的认识。南朝·宋·谢灵运《辨宗论》:“真知者照寂,故理常为用,用常在理,故永为真知。”
【评语】
人生有时是苦、有时是乐,在这苦乐相寻(相继,接连不断)的环境当中,我们应锻炼自己的身体,修养自己的精神,而由不断的努力和体验所得到的幸福才是真的幸福,这样的幸福,一时也不会泯灭。如果能够体念来之不易,善为保持,必定能够永久。研究一事物的道理,必须以诚挚的态度向上不断追求,发生疑问的时候,就要质询这个疑问,解决这个疑问,由互相参考发明的结果而得来的知识,是经过苦心努力的结晶,其所种的根基必定很深,这样的知识才算是真正的知识。知识是由读书得来的,有时听到旁人的言论,有时亲察周围的事态,也可以得到知识。但仅仅由读书或见闻得来的知识仍然不免发生错误,必须广求博览,彼此对照,这其中一定会发生许多疑问,然后再进一步去质询这些疑问,研究这些疑问,解决这些疑问,才能得到正确的知识。一般说来,学问浅,疑问的地方也少,学问越向深处研究,疑问也就越来越多。这就是所谓“学无止境,博学等于无学”的道理。自己认为很了不起,其实正是证明他没有学识;真正的学者常常抱著没有学识的感觉。如果身为学生,对自己学业不起疑问,证明他对于学问的不热心、不研究。反之,对于学问热心研究的人,必定有很多的问题发生,而进一步去求得解决,这样才能够得到真正的知识。人的知识多半是从书中得来,不过有时也要听取人们的言论,以及观察周围事态的变化,所谓“练达人情皆学问”就是指这种道理。因为仅仅从书架上得来的知识是不够用的,有时书中知识还会有偏差和错误,例如孟子就说“尽信书不如无书”。而“学问”本身也包含在“学识”与“疑问”之中,需要人们去思考勘参。总而言之,安定的环境并不能培养人才,只有艰苦的环境才能磨练人的心性,因为温室中的花朵是经不起风吹雨打的。
二三五、厚德载物 雅量容人
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故君子当存含垢纳污之量,不可持好洁独行之操。
【译文】
土地秽杂的地方大多能生长植物;流水清澈的河流常常不会有鱼虾。所以有道德的人应该存有包含垢误容纳污蔑的度量,不可秉持喜好高洁独自行事的操守。
【注解】
秽 <动>:本义荒废,长满野草。《说文》:“秽,芜也。从草,岁声。字亦作秽。” 秽 <形>,杂乱。柳宗元《永州八记》:“即更取器用,铲刈秽草。”肮脏,污浊。《玉篇》:“秽,不净也。”《文选·班固·东都赋》:“于是百姓涤瑕荡秽而镜至清。”
水清无鱼:水太清,鱼就存不住身,对人要求太苛刻,就没有人能当他的伙伴。比喻过分计较人的小缺点,就不能团结人。《汉书·东方朔传》:“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含垢纳污:垢:耻辱;污:污蔑。容忍耻辱和污蔑。指气度大,能包容一切。《左传·宣公十五年》:“谚曰:‘高下在心,川泽纳污,山薮藏疾,瑾瑜匿瑕。’国君含垢,天之道也。”垢误,谓蒙耻受害。《后汉书·刘虞传》:“诸君各据州郡,宜共勠力,尽心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误邪!”
好洁独行:好洁,爱清洁,常指嗜洁成癖。《宋书·庾炳之传》:“性好洁,士大夫造之者,去未出户,輒令人拭席洗牀。”《新书·道术篇》中有“厚志隐行谓之洁。”比喻高洁的操行。独行,一人行路;独自行走。见二六九【注解】
【评语】
一个心地纯真、修养很高的人往往容易有缺乏容人雅量的不足,因为自己道德自律严,便由己及人。常言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可见一个人如果太孤芳自赏不但交不到朋友,就连任何事业也很难有所成就,因为他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状态。世间并无绝对的真理,而且正邪善恶交错,没有什么东西是绝对的,不相联系的。所以我们立身处世的基本态度,必须有清浊并容的雅量。一个人要想创造一番事业,就必须有恢宏的气度,俗话所说,“宰相肚里能行船”就是指明这种道理。能容天下的人才能为天下人所容,所以凡是一个能创大事业的人一定有容忍人的度量,史搢臣就曾说:“容得几个小人,耐得几桩逆事,近后颇觉心胃开阔,眉目清扬。正如人吃橄榄,当下不无酸涩,然回味时满口清凉。”实际上容忍小人虽然在实际上很难做到,如果我们能有顾恺之“倒吃甘蔗,渐入佳境”的人生观,自然就会有“厚德载物,雅量容人”的胸襟了。也为了事业上的成功,为了照顾大局,应该说谦让是美德,容人同样为美德。
二三六、病未足羞 无病吾忧
泛驾之马可就驰驱,跃冶之金终归型范;只一优游不振,便终身无个进步。白沙云:“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真确论也。
【译文】
颠翻车驾的野马可以练就它疾驰效力,踊跃冶炼的金属终究归复于模具规范;只要一时优柔寡断游手好闲不加振作,就是终了一生也不会有一个前进步伐。白沙先生说:“做人有多少毛病未必足够羞耻,一生没有一点毛病才是我的忧患。”真是确切的言论啊。
【注解】
泛驾之马:泛驾,翻车。亦喻不受驾御。《汉书·武帝纪》:“夫泛驾之马,跅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颜师古注:“泛,覆也……覆驾者,言马有逸气而不循轨辙也。”泛驾之马指性情凶悍不易驯服控御的马,借以比喻不守常轨的豪杰。
驰驱:策马疾驰。《孟子·滕文公下》:“吾为之范我驰驱,终日不获一,为之诡遇,一朝而获十。”奔走,效力。宋·苏辙《代张公祭蔡子正资政文》:“声闻於朝,遂付兵枢,剔朽鉏荒,许之驰驱。”
跃冶之金:当铸造器具熔化金属往模型里灌注时,金属有时会突然暴出模型外面,这就是所谓跃冶之金,比喻不守本分而自命不凡的人,语出自《庄子·大宗师》篇:“今之大冶铸金,金踊跃曰:‘我且必为镆铘。’冶必以为不祥之金。”成玄英疏:“夫洪炉大冶,镕铸金铁,随器大小,悉皆为之。而炉中之金,忽然跳踯,殷勤致请,愿为良剑,匠者惊嗟,用为不善。”后以“跃冶”比喻自以为能,急于求用。亦指乐于接受锻炼而成良器。宋·范仲淹《金在熔赋》:“昔丽水 而隐晦,今跃冶而光亨。”
终归:终究,毕竟。唐·张鷟《游仙窟》:“纵使身游万里外,终归意在十娘边。”
型范:铸造时用的模具。范文澜《关于中国历史上的一些问题》:“地下发掘证明,战国已有不少铁制的兵器的型范,用以造铜兵器和农具。”典范,法式。明·谢廷杰《<诚意伯刘文成公集>序》:“光昭往训,树之风声,为世型范,何敢让哉。”
优游:作事犹豫,不果决。《汉书·儿宽传》:“今将举大事,优游数年,使羣臣得人自尽,终莫能成。”颜师古注:“言不决也。”此处指优柔寡断,游手好闲。
进步:向前行步。《敦煌变文集·张义潮变文》:“陈元弘进步向前,称是‘汉 朝使命,北入迴鶻充册立使’。”谓人或事物向前发展,比原来好。《朱子语类》卷四二:“为学须先寻得一箇路逕,然后可以进步,可以观书,不然则书自书、人自人。”
白沙:明朝学者陈献章,广东新会人,字公甫,由于隐居白沙里,因此世人就称他为“白沙先生”,于明正统十二年进士及第,然而并未因此踏入仕途,被誉为“活孟子”。著有《白沙集》十二卷传世。
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出自明·陈献章《七绝·答張梧州書中議李世卿人物荘定山出處熊御史薦剡所及之二》:“為人多病未足羞,遍身無病是吾憂。眼中誰是醫和手,恨殺刀圭藥未投。”
确论:精当确切的言论。《魏书·逸士传·李谧》:“而先儒不能考其当否,便各是所习,卒相非毁,岂达士之确论哉?”
【评语】
一个有大志、有追求的人不要怕艰苦的磨炼。孟子说“忧劳足以兴国,逸豫足以亡身。”又说:“天将降大任于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就说明一个人要想创立大事业,必须先在艰难困苦的环境中磨练心性,看他是否经得起困难的考验,然后才经得起巨浪的冲击,担当起“挽狂澜于既倒”的经邦治国重任。这就好比说顽劣不驯的野马在你叫他驯服驾车之前,必须请良师调教来操纵它,然后它才能驰骋千里。又比方说顽金不纯粹,遇到了炉火锻炼的时候,喷出炉外向四下溅跃,经过冶金工人把它巧妙纳入炉中一再锻炼,终于使它入于铸造的模型之中,成了有用的器皿。所谓:“百炼千磨真铁汉。”我们不怕生来有任何毛病,只要能够奋发修养,去掉了本身的缺点,没有不能成功的。最怕的是一个人生来就悠游岁月无所事事,精神不振、贪图安逸,这样荒废一生实在是可悲可怜。如八旗子弟无所事事的人,一生没什么波澜,终将被社会厌弃,被历史遗忘。一个追求者的一生可能要走弯路,有过失,但只要认识正确,不停脚步,终将会有所成就。白沙先生说:“为人多病未足羞,一生无病是吾忧。” 是比喻人有过能改不算是羞耻,怕的是无病悠游的人,孔子所说的乡愿也就是这一流的人,一个国家这样的人多了,便没有进步,那不亡国又将何待呢?
二三七、一念贪私 万劫不复
人只一念贪私,便销刚为柔、塞智为昏、变恩为惨、染洁为污,坏了一生人品。故古人以不贪为宝,所以度越一世。
【译文】人只要一动念间贪求私利,那就消除刚正成为柔懦,阻塞智慧成为昏庸,转变恩惠成为惨毒,沾染纯洁成为卑污,毁坏了一辈子为人品格。所以古代贤人以 “不贪”为珍宝,用来超越度过一生。
【注解】
一念:一动念间;一个念头。见○一二【注解】。佛家语。指极短促的时间。《仁王般若波罗蜜经·观空品》:“九十刹那为一念。”一刹那所引起的观念,《二程遗书》说:“一念之欲不能制,而祸流于滔天。”
贪私:贪求私利。明·海瑞《禁馈送告示》:“据卓茂谓岁时相遗,为人之情,似亦不宜峻絶也。然律设大法,官民界限凛不可越,且贪私成风,非一朝一夕,不峻辞絶之,不可止也。”
销刚为柔:销,〈动〉本义熔化金属。《说文》:“销,铄金也。”通“消”,清失、消除、消散。《庄子·则阳》:“是圣人仆也,是自埋于民,自藏于畔,其声销,其志无穷。” 刚,〈形〉本义坚硬。《增韵》:“刚,坚也.”《说文》:“刚,彊断也。”坚强。《广韵》:“刚,强也。”刚正,刚直方正。唐·牛僧孺《玄怪录·齐推女》:“大人刚正,不信鬼神。”柔,〈形〉本义树木可曲可直。《说文》:“柔,木曲直也。”段注:“凡木曲者可直,直者可曲,曰柔。”软弱,柔弱。《韩非子·亡征》:“蚤见而心柔懦。”柔懦,亦作“柔愞”。优柔懦弱。《韩非子·亡徵》:“怯慑而弱守,蚤见而心柔懦,知有谓可,断而弗敢行者,可亡也。”
塞智为昏:塞,〈动〉本义阻隔,堵住。《说文》:“塞,隔也。”阻塞,使堵塞不通,用于抽象事物。明·王琼《双溪杂记》:“南北科道官亦交章论劾泽(彭泽)阻塞言路。”智,〈形〉本义聪明,智力强。《釋名》:“智,知也。無所不知也。”智慧,聪明才智。《墨子·尚贤中》:“若此之使治国家,则此使不智慧者治国家也,国家之乱,既可得而知已。”梵语“般若”的意译。佛教谓超越世俗虚幻的认识,达到把握真理的能力。《大智度论》卷四三:“般若者,一切诸智慧中最为第一,无上无比无等,更无胜者,穷尽到边。”昏,〈名〉本义黄昏。《说文》:“昏,日冥也。”〈形〉昏聩,糊涂。《吕氏春秋·有度》:“不昏乎其所已知,而昏乎其所未知。”昏庸,糊涂而愚蠢。宋·苏轼《思子台赋》:“吾筑臺以寄哀,信同名而齐实;彼昏庸者固不足告也,吾将以为明王之龟策。”
变恩为惨:变,〈动〉本义变化,改变。《说文》:“变,更也。”《小尔雅》:“变,易也。”转变,转换改变。宋·苏轼《应诏论四事状》:“小民既无他业,不免与官中首尾胶固,以至供通物产,召保立限,增价出息,赊贷转变,以苟趋目前之急。”恩,〈名〉本义恩惠。《说文》:“恩,惠也。”恩惠,仁爱。亦谓他人给予的好处、照顾。《文子·自然》:“去恩惠,舍圣智,外贤能,废仁义,灭事故,弃佞辩,禁姦伪,则贤不肖者齐於道矣。”慘,〈形〉本义残酷,狠毒。《说文》:“惨,毒也。”惨毒,残忍狠毒。清·蒲松龄《聊斋志异·龙戏珠》:“奈何以循良之吏,罹此惨毒,天公之憒憒,不已多乎!”
染洁为污:染,〈动〉本义使布帛等物着色。《说文》:“染,以缯为色也。”污染,沾染。宋·周敦颐《爱莲说》:“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沾染,浸润濡染。宋·苏轼《与蔡景繁书》之十二:“情爱著人,如黐胶油腻,急手解雪,尚为沾染,若又反覆寻绎,便缠绕人矣。”洁,〈形〉本义干净,清洁。《管子·水地》:“鲜而不垢,洁也。”纯洁,纯厚清白。《楚辞·刘向〈九叹·愍命〉》:“情纯洁而罔薉兮,姿盛质而无愆。”王逸注:“言己受先人美烈,情性纯厚,志意洁白。”污,〈名〉本义停积不流的水。《说文》:“污,秽也,一曰小池为污。”字亦作“汙”《左传·隐公三年》:“潢汙行潦之水。”殷注:“水不流谓之汙。”〈形〉不清洁,肮脏。《广雅·释诂三》:“汙,浊也。” 卑污,卑鄙龌龊。《史记·日者列传》:“‘矫言鬼神,以尽人财,厚求拜谢,以私於己’,此吾之所耻,故谓之卑污也。”
人品:人的品格。见○○一【注解】
不贪为宝:表示以不贪为可贵、崇高,也表示廉洁奉公。语本《左传.襄公十五年》:“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以与我,皆丧宝也。”
所以:用以,用来。《庄子·天地》“尧曰:‘多男子则多惧,富则多事,寿则多辱,是三者,非所以养德也,故辞。’”成玄英疏:“三者未足养无为之德,适可以益有为之累,所以并辞。”
度越:犹超过,超越的意思。据《汉书·杨雄传》:“若使遭遇时君,更阅贤知,为所称善,则心度越诸子矣。颜师古曰:‘度,过也。’”
【评语】
品行的修养是一生一世的事,艰苦而又有些残酷,尤其古人对品行有污染者很不愿意原谅。王阳明的理学主张“致良知”,他说:“良知无待他求,尽人皆有,只有被物欲汨没了他。”要求为人绝对不可动贪心,贪心一动良知就自然泯灭,良知泯灭就丧失了是非正邪观念,正气一失,其他就随意而变了。刚毅之气也就顿时化为乌有,而聪颖智慧也就变成了糊涂昏聩,仁慈之心也就变成了残酷刻薄,高尚品德也就染满了污点,只此一念之差就使一生的人格破产。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生活中一些人抵不住“贪”字,灵智为之蒙蔽,刚正之气由此消除。在商品社会,许多人经不住贪私之诱,以身试法。一些人大半生清白可鉴,却晚节不保,诚可惜哉。“不贪”真应如利剑高悬才对,警世而又可以救人。
二三八、心公不昧 外贼无踪
耳目见闻为外贼,情欲意识为内贼,只是主人翁惺惺不昧,独坐中堂,贼便化为家人矣!
【译文】
耳闻目睹所见所闻是外来侵害;感情欲望意念认识是内在敌人,只要是主人翁自己警觉清醒不愚昧糊涂,独自静坐中央厅堂,内贼外贼便可以教化成受我掌控的家中仆人了。
【注解】
外贼:贼 <动>,本义残害,伤害。《说文》:“贼,败也。”《荀子·修身》:“害良为贼。”外贼,来自外部的侵害。佛教认为人生和宇宙之间的关系,是由六根、六识、六尘互相牵连而成。根,有生长的意思。六根,指眼、耳、鼻、舌、身、心(意)等六种能生起感觉的器官。尘,是动摇、污染的意思。六尘,指色、声、香、味、触、法六种能污染身心,并且动摇变化的境界。识,是认识、了别的意思。六识,指眼、耳、鼻、舌、身、心(意)六根,和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接触时,所产生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心识等六种认识、了别的作用。因此,以现代的话来说,六根是生理的器官,六尘是物理的世界,六识是心理的作用,三者构成了整个世界。其中,六根追逐六尘,而后产生六识,所以“六根”又常被称为“六根门头”,意谓六根居于守门的地位,其重要性可想而知。佛家认为色、声、手、唯、触、法六尘,都是以眼等六根为媒介劫夺一切善法,所以佛家才用“贼”这个字一代表六尘。情欲意识:欲是七情之一,所以叫情欲。即内心的情感欲望。何谓七情?《礼记-礼运》说:“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弗学而能。”可见,情是喜怒哀乐的情感表现或心理活动,而欲是七情之一。奇怪的是,佛教的“七情”竟与儒家的“七情”大同小异,指的是“喜、怒、忧、惧、爱、憎、欲”七种情愫,把欲也放在七情之末。中医理论稍有变化,七情指““喜、怒、忧、思、悲、恐、惊”七种情志,这七种情志激动过度,就可能导致阴阳失调、气血不周而引发各种疾病,令人深思的是,中医学不把“欲”列入七情之中。那么,什么是六欲呢?《吕氏春秋·贵生》首先提出六欲的概念:“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者。”那么六欲到底是什么东西?东汉哲人高诱对此作了注释:“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可见六欲是泛指人的生理需求或欲望。人要生存,生怕死亡,要活得有滋有味,有声有色,于是嘴要吃,舌要尝,眼要观,耳要听,鼻要闻,这些欲望与生俱来,不用人教就会。后来有人把这概括为“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六欲。但佛家的《大智度论》的说法与此相去甚远,认为六欲是指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想欲,基本上把“六欲”定位于俗人对异性天生的六种欲望,也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情欲”。
惺惺不昧:惺惺,清醒貌。明·刘基《醒斋铭》:“昭昭生於惺惺,而憒憒出於冥冥。”昧,〈形〉本义昏暗不明。《广雅·释诂四》:“昧,冥也。”愚昧,糊涂。 《左传·宣公十二年》:“兼弱攻昧”。不昧是不昏愦不糊涂。
中堂:正中的厅堂。《仪礼·聘礼》:“公侧袭受玉于中堂与东楹之间。”郑玄注:“中堂,南北之中也。”
家人:旧时对仆人的称呼。《汉书·儒林传·辕固传》:“窦太后好《老子》书,召问固。固曰:‘此家人言耳。’”颜师古注:“家人言僮隶之属。”
【评语】
一切外界的诱惑,多半是由耳、目的接触而来。所谓耳之于声,目之于色,耳所闻的是种种悦耳的声音,眼所见的是种种美丽的形色,在这耳习目染不知不觉中,人的本身就受了诱惑,这耳与目两者对人的修养来说,是外在的最强大敌人。不仅有这外在的敌人,还有内在的敌人,那就是为了贪得利欲的念头而起的一种意识,因为有贪的念头,心的修养就失去了真宰,走入了迷途。这内、外两种敌人,实在是可怕的两个贼。一旦遇见了机会,他就乘人的缺点向人进攻,人处在这种危险的环境,一点都不能松懈,必须加以注意和防范,这就得出人体的主角—心灵—也就是人的精神,本著严肃的态度,不眠不休的警觉,使内外的贼不敢任意侵犯,进而可以降服他们,使他们听命于心,为心来工作,化恶行为善行,变恶念为善念。人们要修身养性,排除私心杂念,可内贼和外贼这两种心理敌人实在可怕,稍一疏忽他们就乘虚而入向人们进攻。人们既然是处在这两种敌人夹攻的环境之间,必须时时提防不要成为六贼的俘虏(六贼:佛教语。即色﹑声﹑香﹑味﹑触﹑法六尘。谓此六尘能以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为媒介,妄逐尘境,如贼劫财,损害善性,故称。)。然而人不可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没有一定的物质基础做保证是不能饿着肚子去修炼的。人不是神仙,无法完全不受物欲的诱惑,但对物欲情欲的需求,必须多作自我克制。官能上的享乐可以调剂身心,过度也可以腐化人性;情欲上的活动可以创造人生,但是走向极端也可以毁灭生命。因此我们日常生活必须遵守一定的原则,要发乎情止乎礼,否则在人欲横流的社会里,就有一失足而堕入物欲大海而丧生的危险。而保持一种高尚的道德情操,是成就事业的可靠基础。
二三九、看破认真 可负重任
以幻境言,无论功名富贵,即肢体亦属委形;以真境言,无论父母兄弟,即万物皆吾一体。人能看得破,认得真,才可以任天下之负担,亦可脱世间之缰锁。
【译文】
从虚幻境界而言,不论是功名富贵,即使四肢躯体也是属于上天委付的形体;从真实境界而言,不论是父母兄弟,即使一切事物都是属于吾辈同一的整体。人要能够看得透彻,认得真切,才可以胜任人世间的重大责任,也可以摆脱人世间缰绳锁链。
【注解】
幻境:虚幻的境界。唐·王维《为兵部祭库部王郎中文》:“深悟幻境,独与道游。”
委形:委,赋予,委形,谓自然或人为所付与的形体。《庄子·知北游》:“舜曰:‘吾身非吾有也,孰有之哉?’曰:‘是天地之委形也。’”
真境:道教之地。亦指仙境。《宋史·乐志》:“蓬莱邃馆,金碧照三山,真境胜人间。”是超物质的形而上境界,也就是超越一切物相的境界,这种境界是物我合一永恒不变的。《庄子·齐物论》中说:“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这里作真实的境界解,
一体:谓关系密切或协调一致,犹如一个整体。见一二○【注解】
看破:看透;看穿。见○一七【注解】
负担:对自己所担负的工作的谦称。《左传·庄公二十二年》:“齐侯使敬仲 为卿,辞曰:‘羈旅之臣,幸若获宥。及於宽政,赦其不闲於教训,而免於罪戾。弛於负担,君之惠也。所获多矣,敢辱高位以速官谤?’”此作重大责任解。
缰琐:缰绳和锁链。比喻束缚,拘束。《汉书·叙传上》:“今吾子已贯仁谊之羈绊,繫名声之韁锁。”颜师古注:“韁,如马韁也。”
【评语】
世间的事,假如说是假的,不但一切的功名富贵,即使是你本身的肢体,也不过是借托你的身体而成形罢了。假如说是真的,则无论是我的父母兄弟,即使是世间的万物也都和我是一体。所谓“幻境”就像梦幻泡影,如镜花水月都是假借而来。所谓“真境”就是纯真,实体真实而不虚。举例来说罢,雨、雪、水、霜、露都是因温差的作用而假借现出各种不同的形态。这也可说是一种虚幻痕迹。其实,真实的境界不过是水的一体而已。上至日月星辰,下至人畜草木,也都是万象同根,天地一体,森罗万象莫不是由同一个真体假借各种形态而显示出来的种种幻迹。因此,由幻迹而言,世间其实可以说是无物无我,身是由土里来的,仍然要回到土里面去。由另一面真境来说,则父母兄弟固然不用说,天地间的万物都与我是一体,并非是别物,因此,天地万物应该是平等的。由这一个真体显化出来千差万别的假相,到了最后并没有什么亲疏优劣和取舍憎爱的分别,人如果能够真正透视这一个道理,才能够担负起平天下的重大责任,达到了功成名就的博大境地,而后更能够由这名利的缰绳与锁缚之中解脱,达到自由自在的真知境界。人必须不为外物所累才能保持心灵的安宁、淡泊,但在商品经济的社会中,追求金钱,讲求致富是一种普遍的社会风尚。当人的心灵被金钱所锈蚀,那么人已经不再是自己精神的主宰者,而完全成为物质文明的被支配者。有的大款曾感叹自己是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越是富有,贪图物质生活享受越多,精神越是空虚。如何摆脱这种精神空虚,乃是今后人类所共同追求的目标。其实人生要想确实得到解脱,只有抱有“明心见性,返璞归真”的人生观才能达到目的。当然过分强调返璞归真操守清廉也是不现实的,但一个人不讲道德情操,一个社会不讲精神追求,以至学子放下学业先生丢下教鞭下海追求金钱致富,那么这种富是畸形的。对一个有作为的人来讲,不摆脱物累而加入世俗的争逐就不会有为有成。
二四○、品质修养 切忌偏颇
气象要高旷,而不可疏狂;心思要填密,而不可琐屑;趣味要冲淡,而不可偏枯;操守要严明,而不可激烈。
【译文】
气质形象要高放旷逸,却不可以疏浅轻狂;心念思虑要缜致细密,却不可以繁琐屑细;情趣意味要冲和淡泊,却不可以偏执枯寂;操行德守要严正显明,却不可以偏激刚烈。
【注解】
气象:气概,气派。元·陈以仁《存孝打虎》第二折:“恨不的莽拳头打挫牙关,八面威气象全无,十石力身躯软瘫。”此处用于人指人的气质、气度,形象。另见一六七【注解】
高旷:豁达开朗。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九流绪论上》:“惟御寇斟酌三氏,政得其中,视老聃坦遂过之,视庄周驯厚过之,视杨朱高旷过之。”谓心胸开阔,性情超脱。
疏狂:狂放不羁的风貌,豪放,不受拘束。见一○○【注解】。疏浅,粗疏肤浅。南朝·齐·王融《画〈汉武北伐图〉上疏》:“凿饮耕食,自幸唐年,而识用昏霾,经术疏浅。”轻狂,非常轻浮,轻薄,极不庄重。宋·苏轼《定风波·感旧》词:“薄倖只贪游冶去,何处?垂杨繫马恣轻狂。”
缜密:细致,周密。《礼记·聘义》:“縝密以栗,知也。”郑玄注:“縝,緻也。”琐屑:烦琐,细碎。唐·岑参《佐郡思旧游》诗序:“悲州县琐屑,思掖垣清闲。”
冲淡:冲和淡泊。《晋书·儒林传·杜夷》:“夷清虚冲淡,与俗异轨。”
偏枯:偏于一方面,照顾不均,失去平衡。见一四一【注解】。偏执,片面而固执。宋·苏轼《乞罢详定役法札子》:“所见偏执,乞罢详定役法。”枯竭,匮乏,竭尽。刘湛秋《新诗话》:“而那种矫揉造作、故弄玄虚,或情感枯竭、形若槁木者,未得诗中三昧。”
操守:平素的品行志节。《新唐书·裴度传》:“度退然纔中人,而神观迈爽,操守坚正,善占对。既有功,名震四夷。”操行,操守、品行。《史记·伯夷列传论》:“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絶。”德守,道德操守。《逸周书·官人》:“富贵者观其有礼施,贫贱者观其有德守。”
严明:严肃而公正,严格而明确。《后汉书·李固传》:“清河王严明,若果立,则将军受祸不久矣。”
【评语】
一个人做人做事固然要往光明正大的坦途上走,可惜的是往往一不小心就发生偏颇而得到相反的后果,因此作者才特别向世人提出忠告,因为不但节省很容易被人误为吝啬,就连高旷也容易被人指为疏狂,缜密也容易流于琐屑。所以一个人如果能做到不偏不颇,才有资格列身超凡入圣的境界。什么事都不能过分,品德和气质的修养也是这样,如果把一种好的品德视为教条而走向极端,那这种品德反而有害于人。一个人要想作到不偏颇,恰到好处,言行以至思想境界需要进行一个很长的磨炼过程。因为人们做事做人总是向好的方面追求却难以适度,看到好的一面却忽视随之而来的不足,那么一不小心便会失之偏颇,得到相反的结果。人应当保持这样的一颗心:气质一定要高洁广大,气质卑鄙的人绝不会受尊敬,也不足以担当起大的事业;然而,眼睛只知道向上面看,和世间的事物脱了节,这种行动就超出了常轨;心思考虑一件事情当然需要精密审慎,但也不能只注意到小的问题而忽略大的方面,对于某种事物发生经过应当从多方面去了解它,而后才能独乐其乐。反过来说,对于任何事物都不感觉兴趣的人,所谓过于清冷凄凉的思想,就好像是槁木死灰没有一点生气,对于人生更不相宜。其次,心要有固定见解,把持一个主义,严肃固执的做,否则就容易动摇。但是,如果太固执了,也容易走上偏激的道路,同样是不合中庸之道。
二四一、事来心现 事去心空
风来敕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
【译文】
轻风来了敕晓竹子,轻风过后竹林没有留下声音;大雁度过寒凉水潭,大雁离去水潭没有留下雁影。所以君子当事情到来时内心开始显现,事情过去后内心随着空虚。
【注解】
敕:〈动〉本义告诫,嘱咐。《说文》:“敕,诫也。”敕晓,告戒晓谕。《东观汉记·杜诗传》:“时将军萧广放纵兵士,猝暴民间,诗敕晓不改,遂格杀广,还以状闻。”《资治通鉴·汉光武帝建武元年》引此文,胡三省注云:“敕,戒也;晓,开諭也。”
寒潭:寒凉的水潭。南朝·宋·谢灵运《九日从宋公戏马台集送孔令》诗:“凄凄阳卉腓,皎皎寒潭絜。”大雁都是在秋天飞过,河水此时显得寒冷清澈,因此才称寒潭。
【评语】
人不能总为烦恼扰心,不能老让琐事缠身,当人间万象纷至沓来时,一个有修养的人是善于调节内心平衡的。佛语有“象由心生,象随心灭”。当风来的时候,这是竹子与风有因缘而遇合,风过去之后缘尽又一切皆空。所以说“风过而竹不留声”,如果声音永久不停息,那万事的因缘就永久不散,一切诸法之象不空,天地宇宙将来也容纳不下这一切。所以,一切诸法是空象,都是过而不留的。雁过寒潭而潭不留影,也与竹不留声的意义相同。这两件事使人看过之后,有一个大觉和颖悟,那就是:万事万物无论是常是短是苦是乐,到头来都有个散场的时候,最终不由个人意志决定。所以人生应当抱定随遇而安的态度,应随缘而住,事情来了就用心去服务,事情过去之后心像要立刻恢复寂静,如此才能保持自己的本然真性于不失。用这种心态来处世,就是拿得起,放得下。这不是逃避社会责任,而是一种办事方法,因为事有大小,如果事事劳心挂念,整天在事务中忙忙碌碌,分不清大小主次,同样会没有效率。
二四二、君子德行 其道中庸
清能有容,仁能善断,明不伤察,直不过矫。是谓蜜饯不甜,海味不咸,才是懿德。
【译文】
清廉能够有所包容,仁慈能够善于决断,精明不能防害观察,刚直不能过于矫情,这就是所谓蜜饯不宜过甜,海鲜味道不宜过咸,才是处人做事的美德。
【注解】
有容:有所包含,宽宏大量。清·王士禛《池北偶谈·谈献五·在疚记》:“待小人尤宜宽,乃君子之有容。不然,反欲小人容我哉?”
矫:〈动〉本义把箭杆揉直的一种器具。引申为“正曲使直”把弯曲的物体弄直。《广雅》:“矫,直也。”矫情,掩饰真情。汉·董仲舒《士不遇赋》:“虽矫情而获百利兮,復不如正心而归一善。”谓故违常情以立异。《后汉书·逸民传·高凤传论》:“或高栖以违行,或疾物以矫情,虽轨迹异区,其去就一也。”
懿德:美德。唐·吴兢《贞观政要·论崇儒学》:“《礼》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所以古人勤於学问,谓之懿德。”
【评语】
严于品德修养是好的,但严的结果应该是符合中庸之道,这样行事才可能不偏颇。不能认为因为自己品格优良或做好事就自然正确,往往正确过头却适得其反。一个清廉自守的人固然值得尊敬,可是他们往往轿枉过正,把自己的格调提升得很高,对于社会上的万事万物容不得一点沙子,嫉恶如仇,结果就变成毫无容忍雅量的偏激。这样行事其主观努力和客观效果很可能相反。反之一个宽宏大量而又居心仁厚的人固然受人爱戴,这种人可能又往往缺乏果断力。这样可以成一个老好人,却办不得大事。一个聪明人如果没有高尚的品德修养,不能在处事中掌握好分寸,聪明会对他造成妨害,就是通常所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人很精明,可精明到至清便可能一事无成。正直的人多有和一般人不同的作法,这作法有时也可以是正直人的短处。从上看来,清廉的人必须兼有容人之量,宽仁大度的人必须富有决断力,聪明的人必须不要有害于他的聪明,正直人不要有奇怪矫情的行为,能够如此,就好像是食物里加蜜而不过甜,海产鲜味里如盐而不过咸,人能如此就没有过而不及的弊病了。可见做事要保证主观努力和客观效果一致,一方面要求品德端正,另一方面得把好做事的尺度,有一个合适的方法才行。
二四三、穷当益工 勿失风雅
贫家净扫地,贫女净梳头,景色虽不艳丽,气度自是风雅。士君子一当穷愁寥落,奈何辄自废驰哉!
【译文】
贫穷人家打扫干净地面,贫家女子梳理干净头发,景致陈设虽然不鲜艳华丽,气质风度自然是端庄高雅。品德高尚的读书人一旦面对穷困愁苦寥寂落寞,为何动辄自我废弃驰骋呢!
【注解】
益工:益,〈副〉更加。《韩非子·喻老》:“君之疾在肌肤,不治将益深。”工,“工”、“巨”(矩)古同字,有“规矩”,即持有工具。本义工匠的曲尺。《说文》:“工,巧饰也,象人有规榘也。”《玉篇》:“善其事也。”《詩·小雅》:“工祝致告。”益工,即更加要尽其所能,更努力下功夫。穷当益工有“穷且益坚”的意思。穷:穷困;益:更加。处境越穷困,意志应当越坚定。《后汉书·马援传》:“丈夫为志,穷当益坚,老当益壮。”
净:〈动〉洗净,清除。佛家用语,指破除情欲、无所沾染。《后汉书》:“为教以修善慈心为主,不杀生,专务清净。”净扫,打扫干净,扫除净尽。
气度:气魄风度。《晋书·苻坚载记下》:“猛瓌姿儁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风雅:文雅。见二一○【注解】
穷愁:穷困愁苦。唐·李嘉祐 《早秋京口旅泊章侍御寄书相问因以赠之时七夕》诗:“祗有同时驄马客,偏宜尺牘问穷愁。”
寥落:寂寞不得志。吕温诗中有“独卧郡斋寥落意,隔帘微雨湿梨花”寥,寥寂,冷落,寂寞。明·顾起元《客座赘语·尹山人》:“入我明,仅传张腊遢、冷子敬、尹蓬头三数公,一何寥寂也。”落寞,落拓,潦倒。清落蒲松龄《聊斋志异·红玉》:“如此落寞,尚不刻苦,乃学浮荡耶?”
奈何:怎么,为何。《礼记·曲礼下》:“国君去其国,止之曰‘奈何去社稷也’;大夫曰‘奈何去宗庙也’;士曰‘奈何去坟墓也’。”
废驰:废弃懈怠。谓应施行而未施行。王冕《剑歌行》:“我来四十鬓已斑,学剑学书俱废弛。五更闻鸡狂欲起,何事英雄心未已。”荒废;衰败。明·陶宗仪《辍耕录·浙西园苑》:“当爱山全盛时,春二三月间游人如织,及其卒,未及数月,花木一空,废弛之速,未有若此者。”驰骋,指在某个领域纵横自如,能充分发挥才能。《汉书·司马迁传赞》:“亦其涉猎者广博,贯穿经传,驰骋古今,上下数千载间,斯以勤矣。”
【评语】
贫与富是身外物,家贫家富都应保持精神上的超越,人的气质品性不完全是外界物质所能决定的。贫穷人家虽然身居茅屋草舍,衣食困苦,但是假如能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也会使精神愉快培养出清雅气象。一个妇女生长在贫穷人家,所穿的虽然都是粗布衣裳,但是如果头发梳得干净,衣冠整洁仪态大方,精神充实,举止有度,自然也能增加高雅气质。可是却有一些修养不够的书生,稍不如意就怨天尤人,遇到挫折就垂头丧气萎靡不振。如此怨天尤人牢骚满腹,失去风雅,终将一事无成。君子生在天地间,其心的洁白清明,气质品格的高尚,即使流落到困穷失意的境遇,也千万不可颓靡懈怠自暴自弃,如果妄自菲薄堕落了品格,那就等于明珠埋于粪土,美玉出了瑕疵,是多么可惜的事啊!
二四四、未雨绸缪 有备无患
闲中不放过,忙处有受用;静中不落空,动处有受用;暗中不欺隐,明处有受用。
【译文】
闲暇中不轻易放弃,忙碌时就会有受益;宁静中不误落空寂,行动时就会有得益;私下里不欺骗隐瞒,公开时才受人尊重。
【注解】
未雨绸缪:语本《诗·豳风·鸱鸮》:“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繆牖户。”原谓趁天还没下雨,就把窝巢缠捆牢固。后以“未雨绸繆”喻事先做好预防、准备工作。
放过:犹放弃。《朱子全书》卷九:“曾子鲁钝难晓,只是他不肯放过,直是捱得到透彻了方住。”
受用:犹受益,得益。见二二○【注解】
落空:没有着落;没有达到目的或目标。宋·苏轼《次韵答元素》:“蘧蘧未必都非梦,了了方知不落空。”
暗中:不公开的,私下里。明·高明《琵琶记·感格坟成》:“谁知有神,暗中相救济。”
欺隐:欺骗隐瞒。《论方田均税札子》:“或姦民欺隐,或官吏诛求,税未及均,民已大扰。”
明处:公开的场合。
【评语】
做事做人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功德圆满,功成名就的,平时不抓紧时间积累知识,平时不注意修身养性,指望临时受用不可能有长久的效果。自古以来名将驰骋千军万马之中而泰然自若,他们都能运用他们的兵法韬略运筹帷幄来作战,虽说经常出入于九死一生之中,却仍然能悠闲自得毫不仓皇,这就说明“闲中不放过,静中不落空”的效用。例如拿破仑在战场上还不忘给他的爱人写情书。此外,俗语常说“临阵磨枪”,“临渴掘井”,是不能从容应敌的。这又说明了平时毫无准备的害处。古人说“太平原是将军致,不许将军看太平”,同样也是说明这种道理。一个人的修省也应如此,应时时处处保持一致。慎独功夫更是重要,不要认为一个人在深夜独处没人知道而作些坏事,像鸡鸣狗盗之徒一样夜间蠢动,其实只能欺人于一时,却不能长久掩饰自己的劣行丑迹,一但事情败露就将永远难以作人。所以一个君子必须注意平时的磨炼、积累,才会临事有一定之规,做事有一定见识。君子应当有青天白日般的光明居心,俯仰无愧于天地,即使面对千万人,也敢堂堂正正挺起胸膛做人。
二四五、念头起处 切莫放过
念头起处,才觉向欲路上去,便挽从理路上来。一起便觉,一觉便转,此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关头,劝莫轻易放过。
【译文】
念头初起的地方,才发觉向私欲路上走去,就要挽回从真理路上来。念头一起就警觉,一警觉就转向,这就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紧要关头,劝告你不要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注解】
挽:挽〈动〉本义牵引,拉。《小尔雅·广诂》:“挽,引也。”《说文》:“輓,引之也。”扭转,挽回。《三侠五义》:“火攻破敌,挽强为弱。”
觉:〈动〉本义醒悟,明白。《说文》:“觉,悟也。”警觉,警醒觉悟,警醒发觉。《阿毘达磨俱舍论·分别根品二》:“作意谓能令心警觉,胜解谓能於境印可。”
转:〈动〉本义转运。《说文》:“转,运也。”掉转,转向。《韩非子·说疑》:“若夫转身易位,全众传国,最其病也。”
【评语】
很多事往往在一念这间决定今后的人生道路,而一念不慎足以铸成千古恨事,因此先儒才有“穷理于事物始生之际,研机于心意初动之时”的名言。这两句话的意义,是教人要去私欲存天理,当临事动心的时候,如果感觉到心倾向私利私欲方向,就要赶快扭转方向,改往真理的方面前进。当这个心意初起而能够觉悟不对,立刻向善的方向转念,就是转祸为福之道,也就是起死回生的关头。所以,生死祸福在乎自己,一念之差万劫不复,这一个为善去恶的念头,千万不要轻易的放过。人有物欲是人的本能,无论是谁,看见了眼前的利益都想伸手取得,在这一刹那之间,不起善恶的判断,贸然去取得后,觉得是不正当的行为,这时候如果能够静静的考虑一下,就发现了这事是私利私欲,不合乎真理,赶快放手仍不算太晚。如果执迷不悟继续的做去,那就愈陷愈深,终至不能自拔了。所以,无论对于什么事,总要注意到心意初动的时候,切莫因私欲而种下祸根,更不可不加思考而贸然从事,就不至于做错事坏了人品。但一念的铸成并不在当时而是在平时的锻练,就像一个人在情绪特别激动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计后果的事,而能出现这种情绪的本身,说明这个人在平时可能还没意识这件事是好是坏。可见一个人不能防邪念于未然,就可能出现“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的凄惨后果。但是假如让私心杂念和道德伦理并存是很矛盾很困难的,所以人必须拿出毅力恒心控制私心杂念,并且当机立断地把这种欲念扭转到合乎道德的路上。这个扭转只能在平时注意磨炼自己,那么临时引发的生死祸福的命运才可能操之在我。一念之间上可登天堂下可堕地狱,所以人在善恶邪正之间千万不可有所忽略。人不能总是到事后才悔恨自己,当生机在握时,当幸运在手时,决不可轻易放过。
二四六、吾厚吾德 逸心補勞
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勞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補之;天厄我以遇,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译文】
上天减薄我的福分,我以延厚我的德行来迎接它;上天劳累我的形体,我以放逸我的心情来弥补它;上天屈厄我的境遇,我以亨通我的至道来通达它。上天又能奈何我什么呢!
【注解】
薄:〈动〉减轻,减少,减损。汉·晁错《论贵粟疏》:“薄赋敛,广畜积,以实仓廪。”减薄,降低,减弱。五代·王定保《唐摭言·韦庄奏请追赠不及第人近代者》:“无何,有美姬为润帅周宝奄有;蒙(顾蒙)不能他去,而受其豢养,由是名价减薄。”
厚:〈动〉优待,推崇。《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因而厚遇之。”延厚,增厚。宋·张淏《云谷杂记》卷三:“上谓之曰:‘欲正旧典,先合用卿,然欲令卿延厚寿基,稔育闻望,乃先用沆,宜无歉。’”
迓:〈动〉本义迎接,同“讶”。《尔雅》:“迓,迎也。古本皆作讶。”
逸:〈动〉本义逃跑。《说文》:“逸,失也。从辵兔,兔谩訑善逃也。”释放,从约束、禁闭、奴役下释放出来。《左传》:“乃逸楚囚。”放逸,放纵逸乐。《逸周书·时训》:“蜩不鸣,贵臣放逸。”朱右曾校释:“放逸,放纵晏佚。”
厄:〈形〉本义困厄,遭遇困境。《说文》:“戹,隘也。从户,乙声,字亦作厄。”〈动〉为难,迫害。《史记·季布栾布列传》:“两贤岂相厄哉?”屈厄,困窘。三国·魏·李康《运命论》:“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於陈蔡 。”
亨:〈形〉本义献。引申义通达。《易·坤卦》:“品物咸亨。”亨通,通达,顺畅。《易·随》“元亨利贞”唐·孔颖达疏:“元亨者,於相随之世,必大得亨通;若其不大亨通,则无以相随,逆於时也。”
道:〈名〉本义供行走的道路。《说文》:“道,所行道也。”道德,道义、正义。《孟子·公孙丑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指宇宙的本体及其规律。《荀子·天论》:“脩道而贰,则天不能祸。”至道,指最好的学说、道德或政治制度。《礼记·表记》:“道有至,义有考。至道以王,义道以霸,考道以为无失。”郑玄注:“此读当言‘道有至,有义,有考’,字脱一有耳。”晋·陆机《演连珠》之六:“是以至道之行,万类取足於世;大化既洽,百姓无匱於心。”佛、道谓极精深微妙的道理或道术。汉·牟融《理惑论》:“(老子)曰:‘用其光,復其明,无遗身殃。’此道生死之所趣,吉凶之所住。至道之要,实贵寂寞,佛家岂好言乎!”
【评语】
天对我太偏私,给我的福分太少,我就应当积厚我的德行,不可以抱怨天,如果我能够持久的自强不息,幸福自然而然会到来。如果我的身体劳动得太多,我就更有养心的工夫来补救这体力的不足,而不可轻易放弃,徒然伤损精神,影响身体的健康。如果天给我的际遇太坏,使我痛苦,我就应当以守正道的精神开拓自己的命运,以最大的决心度过眼前难关,使我脱离这命运魔掌的支配,反而可以自由左右运命,那就是天对我也没有法子,自然而然也就赐福于我了。古人常说“天助自助者”,可见天运是给自强不息的人,天虽然能够生出很多福运,但绝不给与怠惰的人,幸福的命运要我们用铁锹去把它挖掘出来。“天道无私,常与善人”,所以只要我们心地善良多做好事,不论上天对我们如何残酷,总有一天能凭自己的主观努力,而挽回自己坎坷的命运,绝对不可自暴自弃妄叹命薄。但是,我们的努力必须站在道德的立场上,由自己纯正的真心而发出来。天对于利欲之念太深的人也是非常憎恶嫌恨的,天福善人而打击坏人,这差不多成了千古不灭的定律。有时候也有所行非道的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夺取福运,但这种违反天意的假造福运,不但不能继续永久,最后必定遭遇悲惨的结果。但是究竟什么是上天呢?其实古人所说的上天,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真理,也就是万物生命来源的大地和空气。没有它们万物都不能生存,自然也没有任何真理存在,自从人类登上月球以后更能证明此种道理,可见古人所说的“父母天地”确实有道理。
【注065】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一•集醒》同文。缺末句。
二四七、天机最神 智巧何为
贞士无心徼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憸人着意避祸,天即就着急中夺其魄。可见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译文】忠贞的人无意祈求福扯,上天则偏偏在他无意的地方牖导他的内心;憸佞的人用心逃避灾祸,上天则偏偏在他焦躁不安中夺走他的魂魄。可以想见上天的机智权谋最为神奇,人的智慧技巧又有什么好处。
【注解】
贞士:志节坚定、操守方正之士。《韩非子·守道》:“託天下於尧之法,则贞士不失分,姦人不徼幸。”
无心:犹无意,没有打算。晋·陶潜《归去来辞》:“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佛教语。指解脱邪念的真心。唐·修雅《闻诵〈法华经〉歌》:“我亦当年学空寂,一得无心便休息。”
徼福:祈福,求福。《左传·成公十三年》:“君亦悔祸之延,而欲徼福於先君献穆。”
即就:即〈动〉本义走近去吃东西。《说文》:“即,就食也。”<连>同“则”。那就。《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即患秦兵之来。”就,〈副〉只,单,偏偏。
牖衷:谓启发其内心。见一二九【注解】
憸人:小人,奸佞的人。《书·冏命》:“尔无昵於憸人,充耳目之官。”憸佞,奸邪谄媚。《新唐书·杜黄裳传》:“夏、绥、银节度使韩全义 憸佞无功,因其来朝,白罢之。”
着意:有意,集中注意力。《楚辞·九辩》:“罔流涕以聊虑兮,惟著意而得之。”朱熹集注:“著意,犹言著乎心,言存於心而不释也。”
着急:焦躁不安。宋·杨万里《晓行闻竹鸡》诗:“路不唤君君自去,为谁著急不归休。”
机权:机智权谋。元·无名氏《度柳翠》楔子:“处世有机权,脱身改模样。”
智巧:智慧与技巧。汉·枚乘《七发》:“於是极犬马之才,困野兽之足,穷相御之智巧。”《韩非子·扬权》:“圣人之道,去智与巧,智巧不去,难以为常。”
【评语】
据《论语》颜渊篇::“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话好像命定论的消极思想,其实研究起来颇有道理。富贵幸福是不能用祈褥得来,否则从古到今不会有那么多为追求幸福而牺牲或为求个人富贵而争得你死我活的事了,假如富贵幸福能用祈祷得来,那么人生又有什么意义和价值可言呢?这说明古人有时不信天命,有时又希冀天命。在生活中,一些自然法则是需要遵循的,恶人不能遵循社会公德说不定什么时候便灾祸临门;君子居贫,又往往有意外之喜,所以万事应听其自然,不可越过法律、公德去强求。忠贞的人士,节烈的妇女,只知道守著忠义节操,不求有什么幸福奇遇,上天却体恤他们的苦衷,在他们无心求福时,反而给予了很大的幸福,使他们心中充满快乐。虽然他们在一生中前半段受尽了折磨,晚年却多半是亨福无穷的。即或是中途发生不幸遭遇、大的变故,或是为国尽忠而死,或是孤苦守节而亡,也必传留于千古,为后世所敬仰。心地阴险的小人,只图获得利益,多方面做坏事、想方法躲避灾祸,也天天祈求上天保佑他,上天对于这种人不但不会给他幸福,反而要降下灾祸,教他们受了报应,这就是所谓“天机莫测”。世间有些谋害人命的人,事情经过了几十年,终究还是被人发现,受到刑法的制裁,上天的智慧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及的。
二四八、田看收成 人重晚晴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语云:“看人只看后半截。”真良言也。
【译文】
歌姬舞女晚年嫁人从良,一生的娼妓生涯没有妨碍:贞女节妇晚年丧失守节,半生的清寒辛苦都成泡影。俗话说:“看人的功过得失关键是看他的晚节。”真是至理名言呀。
【注解】
声妓:亦作“声伎”,旧时宫廷及贵族家中的歌姬舞女。晋·袁宏《后汉纪·顺帝纪上》:“融外戚家,虽好儒术,而服饰甚丽。坐絳纱帐,侍婢数十,声妓不乏於前。”
从良:旧谓妓女脱离乐籍而嫁人。宋·王闢之(1031年—?,字圣涂,宋代临淄人。宋英宗治平四年—1067年进士,授任河东县—今山西省永济县知县,以“贵德尚贤”闻名。“考于诗,复其旧贯,种荔枝数百株”,又修荔枝楼。绍圣四年—1096年告老还乡。黄庭坚说他“知务乐善、击强拨烦”,著有《渑水燕谈录》十卷。)《渑水燕谈录·谈谑》:“子瞻通判钱塘,尝权领州事,新太守至,营妓陈状,以年老乞出籍从良。”
烟花:指妓女或艺妓。唐·黄滔《闺怨》诗:“塞上无烟花,寧思妾颜色。”此指娼妓生涯。
无碍:没有阻碍;没有妨碍。汉·扬雄《法言·君子》:“子未覩禹之行水与?一东一北,行之无碍也。君子之行,独无碍乎?”佛教语。谓通达自在,没有障碍。南朝·梁简文帝《大法颂》:“我有无碍,共向圆常。”
贞妇:旧指从一而终的妇女。《礼记·丧服四制》:“礼以治之,义以正之,孝子、弟弟、贞妇,皆可得而察焉。”孔颖达疏:“贞妇者,谓贞节之妇。”
失守:谓丧失节操。《左传·成公十五年》:“前志有之曰:‘圣达节,次守节,下失节。’为君非吾节也。虽不能圣,敢失守乎?”守节,旧指寡妇不再嫁。《汉书·五行志上》:“董仲舒以为伯姬如宋五年,宋恭公卒,伯姬幽居守节三十餘年,又忧伤国家之患祸,积阴生阳,故火生灾也。”
清苦:守贫刻苦。见二二五【注解】。清寒,清贫,贫寒。《晋书·文苑传·王沉》:“僕少长于孔颜之门,久处于清寒之路。”
【评语】
人生晚节不保是可悲可憎,只有活到老学到老,不断立新功,才可能保持一个完整的人格,实现道德的完善。人生实际上是很艰难的。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所有这些话都是在强调一种道理,就是一个人不论以前出身如何低贱或者如何堕落,只要能够痛下决心猛回头重新作人,世人不但原谅他们过去的失足与不幸,而且钦佩他们的毅力与勇气。反之,一个人虽然有很好的出身和过去,如果到了晚年受了诱惑误入歧途,就会做出所谓“晚节不保”自毁名节的劣迹。例如汪精卫青年时代起就追随孙中山革命,而且建下了很多功功。他当年冒死刺杀清摄政王,被俘后还写了一首壮志凌云的诗说“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岂料到了他后半生却晚节不保,竟不顾民族大义甘为日寇傀儡。到南京成立所谓“新中华民国政府”,结果落得一遗臭万年的汉奸罪名。反之吴佩孚虽然做了大半辈子祸国殃民的军阀,但是他到了晚年却能秉持民族大义不受日寇的威胁,结果为此而惨遭日寇杀害。可见一个人的晚节实重要,这就是所谓“盖棺论定”的道理所在。人们对于朝闻道而夕死是大加褒扬的,因为过去的不足终因迟到的善举得以弥补。古语说:“看人只看后半截。”真是至理名言。这就是人生重结果,种田看收成的道理;不然的话,人生在世间就没有是非与公理了,那人和禽兽还有什么分别呢?
二四九、多种功德 勿贪权位
平民肯种德施惠,便是无位的公相;士夫徒贪权市宠,竟成有爵的乞人。
【译文】
平民百姓愿意播种功德布施恩惠,就是没有爵位的公卿将相;达官贵人徒然贪图权势祈求宠信,竟然成为有爵禄乞讨之人。
【注解】
种德:犹布德,施恩德于人。《书·大禹谟》:“皋陶迈种德,德乃降,黎民怀之。”孔传:“迈,行;种,布。”行善积德。苏拭有“种德如农之种植”的句子。
施惠:给人以恩惠。宋·何薳《春渚纪闻·市药即干汞》:“性好施惠,遇人有急难,如在己也。”
无位:犹失位。谓在上故贵,但无人君之德,则失其位。《易·繫辞上》:“贵而无位,高而无民。”尚秉和注:“在上故贵,失正故无位。”此处作没有爵位解,指没有一定的地位。明·刘基《全婴堂序》:“夫济人利物,无位不能焉。”
公相:指公卿、宰相一类的显官。唐·韩愈《祭十二郎文》:“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輟汝而就也。”
士夫:通称男子。金·元好问《聂孝女墓铭》:“以子则孝,以妇则义。以断则勇,以守则智。於今之人,麟凤之瑞。莫靳者名,天曰美器。不於士夫,一女之畀。铭以表之,并志予媿。”士大夫;读书人。汉·王符《潜夫论·交际》:“夫处卑下之位,怀《北门》之殷忧,内见謫於妻子,外蒙讥於士夫。”汪继培笺:“士夫,谓士大夫。”
贪权市宠:贪权,贪图权势。《庄子·盗跖》:“贪财而取慰,贪权而取竭。”。市宠,博取别人的喜爱或恩宠。汉·扬雄《百官箴·司空箴》:“流货市宠,而苞苴是鬻,王路斯浮,孰不倾覆。”贪权市宠,贪婪权势祈求获得宠信。
乞人:讨饭的人,乞丐。《孟子·告子上》:“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
竟:〈副〉竟然,倒。含出乎意料之意。《世说新语·自新》:“竟杀蛟而出。”
【评语】
人的尊卑与高下,不在于地位和爵禄的大小,而在于他的德行,行善或作恶不在名位高低,而在于人的品行;其区别在于有爵之人影响比平民大些而已。虽然是一位没有地位、没有爵禄的平民,如果能够行仁修德,施恩于人,在名义上虽没有地位官阶,在精神上却是一位有品的大臣。反之,位在庶民上面的官吏们,滥用权势与地位,贪图高官与厚禄,对上争宠邀功,对下颐指气使,甚至贪污受贿,利己自肥,这样的人实在是有爵位的乞丐;他天天在那里所叫的无非是‘钱’与‘权’两个字,不过是贪得无厌的小人行径。一个人热衷于功名利禄贪恋权位又没有品格,那他为了攀龙附凤获得权位就会阿谀诌媚胡作非为,“走高门”“走后门”,拉帮结派,招朋呼友,争权纳贿等无耻行径,也会接踵而致。这种精神上人格上的乞丐在现实生活中却很多,也很可憎。
【注066】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三•集峭》同文。
二五○、念积累难 思倾覆易
問祖宗之德澤,吾身所享者是,當念其積累之難;問子孫之福祉,吾身所貽者是,要思其傾覆之易。
【译文】
要问祖宗先辈的恩德福泽,我们自身所享有的就是,应当感念他们积累的艰难;要问子孙后代的福惠祥祉,我们自身所贻厥的就是,需要思考他们倾覆的容易。
【注解】
德澤:恩德,福泽。《韩非子·解老》:“有道之君,外无怨讎於邻敌,而内有德泽於人民。”
念:〈动〉本义常思,思念,惦念。《说文》:“念,常思也。”感念,思念。晋·陆机《为顾彦先赠妇》诗之一:“修身悼忧苦,感念同怀子。”感激怀念。明·李贽《与方伯雨柬》:“以先公之故,犹能记忆老朽於龙湖之上,感念。”
福祉:幸福,福利。唐·李翱《祭独孤中丞文》:“丰盈角犀,气茂神全,当臻上寿,福祉昌延。”福惠,犹福利。南朝·梁武帝《南郊大赦诏》:“大礼克遂,感庆兼怀,思与亿兆,同其福惠。”祥祉,吉祥福祉。唐·韩愈《猫相乳》:“今夫功德如是,祥祉如是,其善持之也可知已。”
貽:〈动〉本义赠送。《诗·邶风·静女》:“贻我彤管。”遗留。《诗·周颂·思文》:“贻我来牟。”贻厥,指留传,遗留。语出《书·五子之歌》:“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貽厥子孙。”孔传:“貽,遗也。言仁及后世。”后也以“貽孙”指留传给子孙后代。
傾覆:竭尽,全部拿出。《北齐书·安德王高延宗传》:“倾覆府藏及后宫美女,以赐将士。”
【评语】
佛家说:“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问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因果的报应,毫厘不爽,现世我身所受的幸福果报,可以说是前生所作所为的结果。有时候本身的功德不足,必须问一问祖先是不是给我遗留了恩泽。如果我祖先德行深厚,本身没有什么功德,也可以享受祖先的德泽,蒙受生活的幸福,所以,我们应当感念祖先积德累业之难,同时加紧自己的修身积德,以为后世子孙遗留余庆。俗语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子孙所蒙受幸福的深浅多少,不但要看我们的修积与遗留多少,也要看我们于现世本身的幸福吉祥跟危险灾难,以及自己进德修业的工夫大小而定。所以,人必须时时思想子孙守业维艰,对子孙要善为教导,总要以戒慎敬惧的态度从事,方可上昭祖业的光大,下及子孙的荣耀。国土、家业都是祖辈先人留给我们的恩泽,是祖先经历艰难积累的德业,我们必须尽兴尽力地加以传承和维护利用,否则就有倾家荡产国亡种灭的危险。【注067】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
二五一、不怕小人 怕伪君子
君子而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君子而改节,不及小人之自新。
【译文】
正人君子而假装为善,无异于小人的恣意作恶;正人君子而改节易操,比不上小人的改过自新。
【注解】
诈善:假装为善,虚伪的善行。见○八三【注解】
肆恶:恣意作恶。《清史稿·理密亲王允礽传》:“允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虐众,暴戾淫乱,朕包容二十年矣。”
改节:改变节操。《孔子家语·在厄》:“(子贡)入问孔子曰:‘仁人廉士,穷,改节乎?’”即“改节易操”,改变原来的操行和志向。多指丧失应当坚守的节操;也指去恶为善。明·归有光《上王都御史书》:“故以为人之贤不肖有定,而古之知人者,决于一见,而终其身不易。彼有改节易操者,必其始非本性,有矫而为之者。”
自新:自己改正错误,重新做人。《史记·孝文本纪》:“妾愿没入为官婢,赎父刑罪,使得自新。”
【评语】
君子能够修学问、求知识、明是非、辨善恶,可以作民众的表率,如果靠自己的学问去做那些外面良善但内里奸诈的事情,就是假善人、伪君子。这和没有学问缺乏知识的小人公然作恶没有什么两样;再说君子明白事物的道理,竟然作恶,这不能不说他比小人犯罪的行为要深些。君子常被人尊敬,是因为君子能守节义。如果舍弃了节操而贪图利益,还不如小人悔过自新改邪归正可贵。况且,君子弃舍了节操就不称其为君子,只称得上是假貌为善的人。小人能够改过,就不再是小人,而是君子了。人能明白这个道理,对君子、小人的分别,便可以清楚的分辨了。不怕真小人,只畏伪君子。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生活中的暗箭却是防不胜防。社会上有很多道貌岸然的人貌似忠厚的君子,他们满口仁义道德,其实肚子里净是阴谋诡计男盗女娼。尤其是有些自称“虔诚”信教徒,更假藉宗教名义,到处施小思小惠,既不知道《圣经》耶苏,也不知道释迦牟尼,骨子中却不是那么回事,因而破坏了很多真正虔诚教徒的美好形象。像这种伪君子假教徒,不但会受到社会唾弃,就是教会本身也理应他们开除教籍。但在现实生活中,这些披着道德外衣的人往往还能得逞于一时,欺世盗名。由于披上了一层伪装,识别起来更难。
二五二、春风解冻 和气消冰
家人有過,不宜暴揚,不宜輕棄。此事難言,借他事而隱諷之;今日不悟,俟來日再警之。如春風之解凍、和氣之消冰,才是家庭的型範。
【译文】
家中的人犯有过错,不应该暴露传扬,不应该轻易放弃。这件事情难以直言,假借其他事情来隐寓静讽他;今天不能醒悟,等到明天再警示他。犹如春风化解冻土、和气消融坚冰,这才是家庭的典范。
【注解】
家人:家中的人,一家人。《诗·周南·桃夭》:“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另见二三八【注解】
暴揚:暴露传扬。《汉书·杜钦传》:“假令章(王章)内有所犯,虽陷正法,事不暴扬,自京师不晓,况於远方。”
隐讽:用暗示性的语言加以劝告或指责。清·蒲松龄《聊斋志异·周克昌》:“既入门,夫妻调笑甚懽;而昌恒独宿,若无所私。逾年,秋战而捷,周益慰。然年渐暮,日望抱孙,故尝隐讽昌,昌漠若不解。”隐寓,隐含,暗中包含。《清史稿·马建忠传》:“以泰西各国皆有学文程式之书,中文经籍虽皆有规矩隐寓其中,特无有为之比儗而揭示之。”静讽,委婉地暗示或劝戒。唐·崔融《报三原李少府书》:“撤函敷纸,恬神静讽。”
俟:〈动〉等待。《诗·邶风·静女》:“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来日:明日,次日。《礼记·曲礼上》:“生与来日,死与往日。”郑玄注:“与,数也。生数来日,谓成服杖以死明日数也。死数往日,谓殯敛以死日数也。此士礼贬於大夫者,大夫以上皆以来日数。”
警:〈动〉本义戒敕。《说文》:“警,戒也。”警示,告诫示意。《旧唐书·儒学传上·罗道琮》:“道琮设祭慟哭,告以欲与俱归之意,若有灵者,幸相警示。”
型范:典范,法式。见二三六【注解】
【评语】
家里的人有了过失,就立刻冷言厉色的加以谴责,不但不能使对方改过,反而引起反感,不能收到改过迁善的效果。但是,家里的人有了过失也不能够轻轻的放过不问,因为姑息过错,就是养奸为恶,等到一错再错,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要改正挽救都来不及了。所以,家里人有了过错,必须加以纠正。如果对于他的过错,认为是属于不便明白说出来的,就必须假藉别的事情,打个比喻说使他了解,希望他将来不要再犯错误;如果他仍不了解,只好暂时放下不谈,以后有机会再说给他听,一直等到他渐渐的了解为止。这就像春风解冻的情形一样,以春天的和暖气候,逐渐的把严寒冻结的坚冰,次第的消化掉。如果人能够有这样的气度,家里的人过失就能改正了。家庭中既没有争吵的气氛,又不发生极大的过失,所谓春风化雨一团和气,这样的家庭,能说不是家庭的模范吗?家庭是社会的组成细胞,从个人到社会,“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家和国兴的纲领。家庭和睦是社会和谐的基础。古人讲究“家和”由于历史的局限而侧重于对子女的教育。在现代社会中,家庭中教育子女问题很多,简单来说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家长对于女子的管教特别严格,每当子女犯了过错,就立刻暴跳如雷非打即骂,这可称之为暴君型的家长。另一类是家长对子女的学业和事业漠不关心,自己只整天吃喝玩乐,这可称之为昏聩(不明事理)型的父母。据教育专家们的分析,这两种类型的家长,都会对子女的人格发展产生不良影响。暴君型的家长,容易把女子管得更坏,例如除了反抗和撒谎等毛病之外,最严重的是跟同学发生冲突,以便发泄由父母所造成的满腔激愤。所以最好还是采取借他事隐讽的功导办法,如此才能收到“春风解冻,和气消冰”的实效。现代社会男女平等,才能追求家庭内部全面的平等和谐。家庭存在矛盾,各人常有过错,只要相互不轻言放弃,冷静对待处理。循序诱导、春风解冻、和气消冰,才能化解矛盾,更过改错,保持家庭的持久和谐。其实这种“春风解冻、和气消冰”的处理矛盾、问题方式,又何尝不是解决社会上人与人之间矛盾问题的正确方法呢。
二五三、彻见心性 天下平稳
此心常看得圆满,天下自无缺陷之世界;此心常放得宽平,天下自无险侧之人情。
【译文】
这心中常把事物看得圆满美好,天底下自然就没有缺陷的事物;这心里常把胸襟放得宽广平和,天底下自然就没有邪恶的人情。
【注解】
心性:性情,性格;中国古典哲学范畴,指“心”和“性”。战国时孟子有“尽心知性”之说。其后佛教各宗盛谈心性,禅宗认为心即是性,倡明心见性,顿悟成佛。宋儒亦喜谈心性,但各家解说亦不一。程颐﹑朱熹等以为“性”即“天理”,“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故“心”“性”有别。陆九渊则主张“心即理也”,认为“心”“性”无别。其说虽不同,而均属唯心主义。清初王夫之和后来的戴震等人对心性作了一些唯物主义的阐说。后人亦以"心性之学"称宋明理学。
圆满:完满,完善无缺。《宋史·外国传六·天竺国》:“福慧圆满,寿命延长。”
世界:指人们活动的某一领域或范围。元·张可久《寨儿令·收心》曲:“偏游春世界,交付锦排场。”境界。唐·方干《游张公洞寄陶校书》诗:“数里烟云方觉异,前程世界更应宽。”佛教语,犹言宇宙。世指时间,界指空间。《楞严经》卷四:“何名为众生世界?世为迁流,界为方位。汝今当知,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界,过去、未来、现在为世。”指一切事物的总和。
宽平:宽仁公平。《后汉书·郭躬传》:“躬家世掌法,务在宽平,及典理官,决狱断刑,多依矜恕。”
险侧:邪恶不正,险恶邪僻。明·李贽《与曾中野书》:“夫世间是与不是,亦何常之有,乃群公劝我者不曾於是非之外有所发明,而欲我藏其宿怒,以外为好合,是以险侧小人事我也。”
【评语】
不平则争,不满则怨。可对一个孩子来讲,世界总是那么美好,孩子的心里纯洁天真,不知道什么叫恨。只有人进入了社会,有了利益、地位、权势等等,纯真的赤子之心才开始不平、不满,争竞之念才时时充溢,彻见心性何其难也。如果一个人的待人接物总是保持一颗赤子之心,才不会有欺诈等阴险邪恶的念头出现。因为不论是如何阴险的坏人,也无法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行诈,因为孩童跟他不可能有什么利害关系或冲突。如果反过来说,孩童既然与世无争,他的心就永远是纯洁的。可见世间的一切阴谋诡计,都是起源于丧失赤子之心去俯瞰大千世界,如以赤子之心去看大千世界,那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片平和美满的天地。人能明白的观察自己的心,安心立命,就不会有什么不平和不满了,于是,眼所见的、心所感的都是很和平、很圆满的世界,纷乱不堪的世界也就不出来了。因此,可说象由心生,心感觉和平圆满的话,世界也就成了圆满的世界。人对于外界的事物能往安稳宽大的地方去想,无论你走到什么地方,对任何人都一样宽大平稳,而感觉不出有什么险恶的人情存在。因为你能对人宽平,人家也能以宽平的态度对待你,常言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所以说,旁人对于我的态度不管好坏都应该把它看作平常的事。世上有的人喜欢背后批评人、说坏话,或是用的恶言恶语,那么别人也会反转过来以同样的言行来对付他。至于观心的方法,在于要时时注意周围的人对自己的态度,人对我很友善,表示我对人也很友善。把我和他人认为是个别的存在,是一种错误的观念,人能够达观,他人与我就成了相系不分离的整体。
二五四、操履不变 锋芒勿露
澹泊之士,必为浓艳者所疑;检饰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君子处此,故不可稍变其操履,亦不可露其锋芒!
【译文】
恬淡寡欲的人,必然为权贵势利的人所怀疑;谨言慎行的人,大多为放纵肆意之辈所忌恨。君子处在这样的环境,所以不可稍许改变自己的操守志向,也不可显露自己的才华锐气。
【注解】
澹泊:恬淡寡欲。见一八三【注解】
浓艳者:浓艳,艳丽,华丽。浓艳者,常代指鲜艳的花朵或浓妆艳抹的妇女。唐·杨凭《海榴》诗:“若许三英随五马,便将浓艳鬭繁红。”这里指身处富贵荣华权势名利之中的人。
检饰:见○四一【注解】。喻自我约束谨言慎行。
放肆者:放肆,任意作为,不加拘束。《新唐书·李绛传》:“治生於忧危,乱生於放肆。”放肆者,(言行)轻率任意,毫无顾忌的人。
忌: <动>本义憎恨。《说文》:“忌,憎恶也。”
操履:操是操行、操守,履是笃行实践,操履是执着地追求自己的理想。操守。晋·葛洪《抱朴子·博喻》:“洁操履之拘苦者,所以全拔萃之业;纳拂心之至言者,所以无易方之惑也。”
锋芒:刀剑等锐器的刃口和尖端。《太平御览》卷七六七引汉·蔡邕《观学》:“木以绳直,金以淬刚;必须砥礪,就其锋鋩。”比喻人的才华和锐气。例如孟郊诗中有“慷慨丈夫志,可以耀锋芒”。
【评语】
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又说“人怕出名猪怕壮”,说明了一个有修养的人往往善待人生,往往注重自我修省,以为修省并不干他人之事,却不想正是由于自己品德高尚了就衬出了小人的心性,而必然遇到忌恨和攻击。所以一个深才高德的人,处在这种招忌的恶劣环境中,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要锋芒太露。可是很多人不明白这种道理,尤其是一般奋发有为力争上游的年轻人,往往会由于在团体中表现得太好,而遭受一些自己不好也见不得人好的人的忌恨,于是千方百计进行破坏甚至造谣中伤。我们常看到机关学校有关这类事情而闹纠纷的,其关键所在就是人们不明白这种树招风的道理。所以一个有为的人其处世节操不可变,待人处世方法须讲究。秉性淡泊、行为检束的人,本来是会被尊重的,然而,世间有嫉妒、有嫌怨他人的小人,因此对于设身处世的方法,便不能不作进一步的研究了。君子处世固然不可以改变自己的操守,去谄媚别人,或是改变正当的行为,与人同流合污;但因为受正义观念的驱使,为了保持正义固守操行,就难免和别人产生冲突,所以,处世的方法在某些情况之下,不得不走曲线作出伪装来与世俗相交。如此就可以安全的生活,人与人也可以和睦相处,慢慢的,再用道德去感化小人,自然而然就可以达到完满的效果。如果只顾超然境地脱离了社会,就如同鱼离了水,要与社会隔绝了。
【注068】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一•集醒》同文。无“君子”后文。
二五五、顺不足喜 逆不足忧
居逆境中,周身皆针砭药石,砥节砺行而不觉;处顺境内,眼前尽兵刃戈矛,销膏靡骨而不知。
【译文】
处在逆境中,周身都是针砭药石的苦口良药,不知不党中磨砺你的操守和品行;处在顺境中,眼前尽是兵刃戈矛的战争兵器,不知不觉中销靡你的灵魂和躯体。
【注解】
周身:全身,浑身。晋·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序》:“圣人包周身之防,既作之后,方復隐讳以辟患,非所闻也。”孔颖达疏:“谓圣人防虑,必周于身。”
针砭药石:针,古时用以治病的金针,眨,古时用来治病的石针,今天流行的针炙是针眨的一种。针砭,用砭石制成的石针。亦谓针灸治病。现已失传。宋·苏轼《休兵久矣而国益困》:“不忍药石之苦,针砭之伤,一旦流而入於骨髓,则愚恐其苦之不止於药石,而伤之不止於针砭也。”比喻指出错误,劝人改正。范成大《晞真阁留别方道士》:“时时苦语见针砭,邂逅天涯得三益。”药石,药剂和砭石。泛指药物。《列子·杨朱》:“及其病也,无药石之储;及其死也,无瘞埋之资。”后比喻规劝别人改过向善。清·谭嗣同《仁学》四四:“詆毁我者,金玉我也;干戈我者,药石我也。”针砭药石泛指治病用的器械药物,此处比喻砥砺人品德气节的良方。
砥节砺行:指磨砺操守和品行,同“砥节励行”。王闿运《曾孝子碑文》:“惟先生姿度朴坚,砥节砺行,颖敏足以成学,迂诚足以矫世。”
兵刃戈矛:兵刃,兵器。《孟子·梁惠王上》:“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戈矛,戈和矛。亦泛指兵器。《诗·秦风·无衣》:“王于兴师,脩我戈矛,与子同仇。”战争;冲突。唐·王昌龄《箜篌引》:“便令海内休戈矛,何用班超定远侯。”
销膏靡骨:销膏,指灯烛燃烧时耗费油膏。《汉书·董仲舒传》:“积恶在身,犹火之销膏而人不见也。”靡骨,粉身碎骨。《汉书·元后传》:“兄弟宗族所蒙不测,当杀身靡骨輦轂下,不当以无益之故有离寑门之心。”颜师古注:“靡,碎也。”
【评语】
人生的路有起有落,看待人生的起落顺逆应该有辨证的观点。居逆境固然是痛苦压抑的,但对一个有作为、能自省的人来讲,在各种磨砺中可以锻炼自己的意志,修正自己的不足,一但有了机会,就可能由逆向顺。居顺境当然是好事,但对于一个没有良好的品质和远大追求的人来讲,优裕环境中往往容易堕落腐败,这和在清苦环境中的容易发奋上进道理一样,就恰如物在温暖环境中容易发酵腐败和在寒冷环境听容易保存长久相同。一个人生活一优裕,就容易游手好闲不肯奋斗;反之,如果处在艰苦穷困的环境中,“穷则变,变则通”。所以贫与富不是绝对不变的,顺与逆也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喜好顺境而讨厌逆境是人之常情。但从精神修养上来看,顺境不一定是喜事,逆境也不一定是坏事。人当处于逆境中挣扎,就像患病的人周围充满了药腥味,所谓:“良药苦口利于病。”针刺石砭是消毒化脓最好的方法。所以,人在逆境中生活虽然痛苦,可由痛苦中培养节操,锻炼行为,这正是有利于精神修养的地方。反之,人在顺境,一切事情都合乎理想,久而久之,骄傲、奢侈、放纵不羁等种种行为就都发生了。这由精神修养上来说,就像一个人在刀枪林立兵戈满前的环境中,一不注意就被这些杀人利器穿透了胸膛而肝脑涂地,因此越安全就越不可大意。从前有父子两人砍树,父亲老了不能上树顶去折枝,于是儿子上去,儿子在树的高头折断树枝,树干摇晃的拽动著儿子的身体,看来危险万分,但是老人一声不响的看著儿子工作,等到儿子工作完了下来的时候,到了树干的最低丫杈处,老人却频频呼喊小心,儿子下来后对老人说,为什么在最高的时候不说注意,快到了平坦地上却说要注意呢?老人说,危险的时候,谁都会小心注意自己的生命安全,而不致大意。等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场所,反倒粗心大意起来,这时候就容易发生意外了。
二五六、富贵如火 必将自焚
生长富贵丛中的,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若不带些清冷气味,其火焰不至焚人,必将自烁矣。
【译文】生长在富豪权贵聚集环境中的人,嗜好欲望犹如猛烈的燃火,权柄势力好似炽烈的火焰;如若不带一些清雅冷静的气质意味,这个火焰不至于焚烧他人,必然将自我销铄了。
【注解】
丛中:丛<动>,本义聚集。《说文》:“丛,聚也。”丛中,聚集环境中。嗜欲:嗜好与欲望。多指贪图身体感官方面享受的欲望。《荀子·性恶》:“妻子具而孝衰於亲,嗜欲得而信衰於友,爵禄盈而忠衰於君。”
猛火:猛烈燃烧的火。《书·胤征》:“天吏逸德,烈于猛火。”孔传:“猛火烈矣,又烈於火。”
权势:权力和势力。见一○八【注解】
烈焰:炽烈的火焰。唐·杜牧《寄杜子》诗之一:“狂风烈焰虽千尺,豁得平生俊气无?”
清冷:指人的风神俊秀或心地清洁,清雅冷静。见○六三【注解】
气味:比喻意趣或情调。见一九七【注解】
烁:〈动〉通“铄”,销熔。《周礼·考工记·总敍》:“烁金以为刃。”销铄,熔化。汉·枚乘《七发》:“虽有金石之坚,犹将销铄而挺解也。”
【评语】
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有了财富还希望有权力,有了权力还希望满足其他想法。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道德水准,没有一定的理智,那么就容易胡作非为,任性胡来。从这个意义来说,欲念好比是烈火,理智好比是凉水,凉水可以控制烈火,理智可以控制欲念。火热一旦达到炽烈程度,就有毁灭一切的可能。《易经》中的水火既济卦,就是水在火上由水控制了火,而达到“水火既济”的物性原理。反之,如果火在上而水在下,那水就不能控制火,火势炎热使万物枯焦,而形成了“水火未济”的状态。因此一个生长在豪富权贵环境中的人,他的欲念就像一团烈火,他的气焰也会凶猛逼人。这时假如缺乏理智克制的功夫,同时又没有道德修养来缓和一下强烈的欲念,那他就会随心所欲为非作歹,声色犬马尽情欢乐,不但腐蚀人心危害社会,也必然会使自己走向“自烁”的灭亡之途。所以一个人必须培养超越世俗欲念的情操,来冷却一下如火焰一般的强烈欲望,如此才不至引火焚人与自焚。可见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思想境界很重要,尤其是有了一定物质基础的人,如果不注意培养自己高尚的情操,没有一个正确的人生观,那么他的各种欲望就会恶性膨胀,不仅会毁掉他的财富,也会使他自己的精神处于崩溃状态,而自毁其生。
二五七、人心一真 金石可镂
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贯;若伪妄之人,形骸徒具,真宰已亡,对人则面目可憎,独居则形影自愧。
【译文】
人的心地一旦真诚,就可以盛夏里霜雪飞舞,城墙可以崩毁,金石可以贯穿。若是虚伪诈妄的人,徒然具有一副形体骸骨,真正主宰的灵魂早已死亡,面对他人就面目可憎惹人讨厌,单独居住就形体影子自相羞愧。
【注解】
人心:人的心地。见○五三【注解】
真:真诚,诚实,情感真切。《庄子·渔父》:“真者,精诚之至也。…真在内者,神动于外,是所以贵真也。”
霜可飞:本意是说天下霜,实际是比喻人的真诚可以感动上天,变不可能为可能而在夏天降霜。据《准南子》说:“万事燕王尽忠,左右谮之,王之狱,衍仰天哭泣,天五月为之下霜。”衍,指邹衍。
城可陨:本来是说城墙可以拆毁崩溃,此处是比喻至诚可感动上天而使城墙崩毁,据《古今注》中卷,“杞植战死,妻叹曰:‘上则无父,中则无夫,下则无子、是人生之至苦。’乃亢声长哭,杞都城感之而颓。”陨,崩塌。
金石可贯:金石,金和美石之属。《大戴礼记·劝学》:“故天子藏珠玉,诸侯藏金石,大夫畜犬马,百姓藏布帛。”常用以比喻事物的坚固、刚强,心志的坚定、忠贞。《荀子·劝学》:“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金石可贯即贯金石,谓金石虽坚,亦可穿透。形容精诚之力伟大无穷。典出汉刘向《新序.杂事四》:“昔者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关弓射之,灭矢饮羽,下视知石也。却复射之,矢摧无迹,熊渠子见其诚心而金石为之开,况人心乎?”
伪妄:伪,〈动〉本义欺诈。《说文》:“伪,诈也。”徐锴曰:“伪者,人为之,非天真也。”〈形〉虚假,不真实。《礼记·曾子问》:“作伪主以行。”妄,〈副〉本义胡乱。《说文》:“妄,乱也.”〈形〉虚妄,极不真实。《广韵》:“妄,虚妄。”诈妄,欺诈诬妄。唐·韩愈《与祠部陆员外书》:“其为人,温良诚信,无邪佞诈妄之心,彊志而婉容,和平而有立。”
徒:〈动〉本义步行。《说文》:“徒,步行也。”〈副〉徒然,枉然。《乐府诗集·长歌行》:“老大徒伤悲。”徒然,犹枉然,白白地,不起作用。唐·杜荀鹤《乱后宿南陵废寺》诗:“男儿仗剑酬恩在,未肯徒然过一生。”
真宰:指自然之性。见○三二【注解】。此指人的灵魂。
面目可憎:憎,厌恶。面貌神情卑陋,使人看了厌恶。语本唐·韩愈《送穷文》:“凡所以使吾面目可憎,语言无味者,皆子之志也。”
形影:人的形体与影子。晋·葛洪《抱朴子·交际》:“若乃轻合而不重离,易厚而不难薄,始如形影,终为参辰。”
【评语】
古今中外的神话中有很多超能力超现实的故事,就连历史人物传记中也有很多几近迷信的神话存在,其中最有名的像二十四孝中的王祥卧冰和孟宗哭笋,以及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等等都和“霜可飞”、“城可陨”的两则故事相同。其实这可能是世人事后附会之说,其目的无非在强调“至诚感天”的道理。历史上许多情动天地的故事,有的像是神话;现实生活中也有许多情深意切的事迹。在人的世界,人们总是盼望真情,所以对情动天地的故事总是互相传颂,代代传颂。没有真情的人生太累,没有真情的伪君子体会不了人间的温暖。所以追求真诚的路很艰难,但人们总在追求。人一真心起来,什么事都做得到。一般世俗的虚伪妄人,对人没有一点诚意,这种人只不过具有五官四肢,他的内心、本体已经遗忘掉了。所以没有能使人感动的力量,所作所为不但使人讨厌,自己一个人离群索居的时候,也自惭形秽、心有余咎啊!虽然生活中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会得意于一时,权倾于一时,富贵于一时,但人们相信这类人会受天理循环的报应,会受自己良心的谴责。人间处处真情在,人的至诚不是只对处人待事而讲,首先是对自己而言。人连自己都不相信,都要欺骗,岂不悲哉!
二五八、文无奇巧 人宜本然
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译文】
文章做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没有其他奇特,只是表达得恰到好处;人品达到至诚至纯的境界,没有其他异常,只是回归到天然本性。
【注解】
极处:程度上不能再超过的界限。明·王守仁《传习录》卷上:“仙佛到极处,与儒者略同。”
人品:人的品格。见○○一【注解】
本然:犹天然,天赋。清·王夫之《读四书大全说·论语·阳货篇一》:“然则气效於习,以生化乎质,而与性为体,故可言气质中之性;而非本然之性以外,别有一气质之性也。”
【评语】
历史上有唐宋古文运动,其目的就是反对此前文坛堆砌词藻无病呻吟之风,提倡直抒胸臆真情实感之文。古语说的好:“学问通时意气平。”好文章做好了,虽看不出什么地方奇特,只是能够作得恰到好处,文章能够切合题目,词句运用得当,不用费解的难典,也不说无用的废话。写文章最重要的是不要矫揉造作和无病呻吟,只要能忠实地把自身的感受写出来,就能成为一篇好文章,因为这样的文章才能代表真实思想。就像童心惹人喜爱,就是他们一切都是出于纯真的自然本性,丝毫没有一点造作。做人同样如此,贵在自然,当人的品格修养达到了完满的境地时,他的言行也没有什么被人注意的地方,只不过是和常人一样平凡,对一切事物都能够顺其自然而不失其本来的面目。假如我们每个人都能真诚待人,每个人都能保留一颗赤子之心,那么这个社会就不会有作奸犯科的行为发生,这个社会也就安宁多了。前人提倡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做老实人,实际上就是讲做人要回归本然,不要给自己套上伪装;当然,这里的回归本然是指经过一番修省磨炼以后高一个层次的回归,这种回归使人的言行变得自觉而高尚。
二五九、保己成业 防将来非
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己成之业;悔既往之失,不如防将来之非。
【译文】
图谋未必成就的功业,不如保护已经完成的事业;懊侮既然过往的过失,不如预防即将到来的非是。
【注解】
图:〈动〉本义谋划,反复考虑。《说文》:“图,画计难也。”图谋,谋取。《左传·僖公三十年》:“阙秦以利 晋,唯君图之。”
业:指基业、事业。《孟子·梁惠王》篇:“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
非:错误。《吕氏春秋·察今》:“辞多类非而是,多类似而非,是非之经,不可不分,此圣人之所慎也。”非是,谓不正当的事。《管子·明法解》:“国无明法,则百姓轻为非是。”不当,有过错。唐·韩愈《送侯参谋赴河中幕》诗:“侵官固非是,妄作谴可惩。”
【评语】
人的一生可划成三个阶段,即过去,现在,未来。人应当抱着不懊悔或夸耀过去,要检讨或反省过去;不轻视或不满现实,要把握或迁就现实;不梦想或恐惧未来,要策划或努力未来的态度才行。古人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的明训,这话的意思是把以往的得失当作将来的借鉴。也就是追溯以往而策励将来的意思。至于说到为了将来事业上有所成就,那就更不能不从现在的事业上著手。如果目前事业毫无基础和成就,未来的前途也绝对不会出现什么奇迹。即使有好的机会给我们,也因为我们对于这机会在过去没有基础而把握不住它,难免会发生错误,遭受失败。所以,想要开展新的环境,计划新的事业,不如先把已成的事业好好的经营,使它有相当的基础后,再去发展新的事业。有些人追悔过去的过失,有些人宣扬过去的得意,但如果仅止于追悔与宣扬过去,而不觉悟到将来过失的重演或是得意的时候已不能再来,那就无补于将来事业的成就。我们必须以已往的成败为人生之借鉴,防止将来错误再发生,不再蹈过去的覆辙,那才是有益之举。我们可以检讨过去来借鉴眼前策划未来,而最关键的是不要把精力放在对已经过去了的东西的纠缠上,像一个老人一样不停地回忆,而要把立足点放在眼下,从现在做起,这才是干事业应有的认识。
二六○、事留余地 便无殃悔
爽口之味,皆烂肠腐骨之药,五分便无殃;快心之事,悉败身丧德之媒,五分便无悔。
【译文】
清爽可口的美味,都是溃烂肠胃腐蚀筋骨的毒药,用到五成就没有灾殃;畅快舒心的事情,全是败坏身体丧失德行的媒介,享受五分就不会后悔。
【注解】
爽口:清爽可口。南朝·梁萧统《七契》:“金盘荐美藉之珍,玉杯沉縹清之酒,义曰和神,事非爽口。”
烂肠腐骨;烂肠,损伤胃肠,使胃肠溃烂。《吕氏春秋·本生》:“肥肉厚酒,务以自彊,命之曰烂肠之食。”腐骨,本指死尸,亦用以指贱躯。清·魏源《栈道杂诗》之三:“昨宵最高峯,已在舄底衬;中天腐骨轻,下界尘怀静。”烂肠腐骨强调山珍海味足以伤害肠胃。
五分:犹言五成,一半。宋·曾敏行《独醒杂志》卷六:“芳华楼,前后植梅极多……至开及五分,府坐领监司来燕。”
快心:犹称心。见一七八【注解】
悉 <形>:本义详尽。《说文》:“悉,详尽也。” <副>尽,全。《资治通鉴·赤壁之战》:“悉使羸兵负草填之。”
败身丧德:败身,败坏身体。丧德,丧失德行。《北齐书·杨愔传》:“自天保五年已后,一人丧德,维持匡救,实有赖焉。”
【评语】
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但人往往经不住诱惑。很多人一遇到香甜可口的美味,就不顾一切的拼命多吃,结果把肠胃吃坏,受病痛之苦。聪明人必须注重养身之道,营养不良固然不行,吃得太多也绝非好事。欲罢不能说明不懂养身之道。养身如此,做人同样如此,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一些看起来令人得意洋洋的事,或许正酝酿着走向失败的因素,人在春风得意时一定要保持精醒才是。
二六一、忠恕待人 养德远害
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人旧恶。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
【译文】
不要责难他人的微小过错,不要揭发他人的隐秘私事,不要惦念别人的旧时罪恶。这三点可以修养德性,也可以远离祸害。
【注解】
小过:小的过错。《管子·五辅》:“赦罪戾,宥小过,此谓宽其政。”
阴私:隐秘不可告人的事。清·昭槤《啸亭杂录·杂传十四·广赓虞之死》:“遇事詆人阴私,锋鋩凛然,人多隐恨。”
念:惦记;心里常常想起。
旧恶:以往的过失、罪恶。《新唐书·赵彦昭传》:“彦昭本以权幸进……於是殿中侍御史郭震 劾暴旧恶。” 不念旧恶,念:记在心上。不计较过去的怨仇。语本《论语·公冶长》:“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养德:修养无为而治的德性。亦泛指修养德性。见一九○【注解】
远害:避免祸害。见一九○【注解】
【评语】
人家有了过失,不当面就责备他;人家有了秘密和缺点,不当众就立即抖露出来;人家从前和你有过节,一定不要记恨,也不打算对他报复。古语说得好:“君子隐恶而扬善。”不责难他人的小过错,允许别人自我反省改正错误,是人们应有的大度宽容,打听揭露别人隐私,本身是对别人人格的不尊重,这不但是一件没有修养的行为,有时会给自己惹来意外灾祸,例如我们在报纸上所常看到有凶杀案,有很多都是为了“发人隐私”所引起的。至于不念人旧恶是要有些胸襟的,只有有修养的人才可能做到。其实人际间的矛盾往往因时因事而转移,总把思路放到过去的恩怨上属于不智之举,忠恕待人,养德远害,应该成为处世待人的准则。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最常犯“责人小过”的人就像婆婆,因此才有婆媳问题产生。所谓“婆媳不和家家有”,可见责人小过最容易造成人际间的不和谐,所以我们做人要有大而化之的心胸。至于说到揭人隐私一事,
二六二、人生易过 切莫虚度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
【译文】
天地拥有万古久远,人身不能再次得到;人生只有百岁寿年,这日子最容易过去。有幸生活在这期间的人,不可不知道享有生命的乐趣,也不可不怀有虚度一生的忧患。
【注解】
万古:犹远古。犹万代;万世。形容经历的年代久远。见二二三【注解】
百年:指人寿百岁。《礼记·曲礼上》:“百年曰期。”陈澔集说:“人寿以百年为期,故曰期。”寿年,长寿的岁数。汉·应劭《风俗通·佚文》:“彭祖寿年八百岁,犹恨唾远。”
有生:有生命者。见一四八【注解】
虚生:徒然活着,白活。见一四八【注解】
【评语】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惜时如金是千百年来古人的明训。陈子昂说:“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曹操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天地的时间悠远,不知有几百万万年代,人在此期间得成了一个人身,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人生在世不过百年,百年的光阴却非常容易过去;况且活到一百年上寿的人,千万人中不一定有一个。俗语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人平均的寿命,也不过是五十上下,在一转眼之间,很快的也就过去了。人的一生太短了,真如古语所说:“百年三万六千日,蝴蝶梦中度一春”,可见人生就宛如无痕的春梦,轻瞬之间就飘然而去。短暂的一生是像庄子那般有“梦为蝶,蝶为梦”的感伤不息呢?还是“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豪钦呢?人身非常不易得,幸而得生到世上,就应知道这有生之年的乐趣,人要珍惜人生之乐。然而,在一生当中什么事都不去做,只白白的虚度光阴,过着那醉生梦死的生活,和草木禽兽又有什么两样呢?所以,人不可不知道有生这一世之乐,更不可不怀有虚度了这一生的忧虑。“不可虚度”的标准在于要用有限的生命投入到干一番利国利民的事业中去,只有在为国为民的服务中才会更觉人生之乐,体会到生命的价值。
二六三、持盈履满 君子兢兢
老来疾病,都是壮时招的;衰后罪孽,都是盛时造的。故持盈覆满,君子尤兢兢焉。
【译文】
年老之后的疾患病痛,都是强壮时招来的病根;衰落以后的罪愆冤孽,都是兴盛时造成的祸根。所以保持丰盈覆养满足,君子尤其要兢兢业业啊。
【注解】
老来:年老之后。宋·陆游《孤坐无聊每思江湖之适》诗:“老来阅尽荣枯事,万变惟应一笑酬。”
疾病:泛指病。《周礼·天官·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贾公彦疏:“疾病两言之者,疾轻病重。”
罪孽:佛教语,指应当受到报应的罪恶。清·李渔《奈何天·计左》:“当不得因缘少,罪孽深,轮廻重,生来若是红颜种,不须更作风流梦。”
罪愆,罪过,过失。唐·顾况《归阳肖寺》诗:“尽力答明主,犹自招罪愆。”冤孽,佛教语,因造恶业而招致的冤报。清·支机生《珠江名花小传·凤彩》:“凤跪泣而前曰,儿前身不知作何冤孽,致使身辱风尘。”
持盈覆满:持盈,保守成业。语本《老子》:“持而盈之,不如其已。”《国语·越语下》:“夫国家之事,有持盈,有定倾,有节事。”韦昭注:“持,守也。盈,满也。”盈是丰富,覆,保护,庇护。《诗·大雅·生民》:“诞置之寒冰,鸟覆翼之。”覆养,庇护养育。持盈履满是指已达最好程度的美满的物质生活。
兢兢:小心谨慎。《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毛传:“兢兢,戒也。”
【评语】
大凡一种事物,必定有原因才有结果,绝对不会没有原因的结果。有时候原因表现得不太明显,不过是尚未得到发现,一旦发现之后,其原因自然会表现了出来。所以说,有结果就必有原因。因果报应的道理,就是如此。人到了老年生了疾病,这种种的病不是一般固有的衰老病,就是特有的一种疾病,这些病大都是在年轻的时候种下病根,到了老年,身体抵抗不住就要发作了。其次,在一个家庭生活兴旺的时候,一定是没有什么不幸的事件发生。一旦运势衰落,不幸的灾难与祸患就都接踵而来了。然而,这些灾难与祸患并不是突然而来的,多半是家运兴盛时种下了衰败的原因。君子明白了这一道理,就要在事物满足时,常能时时自身反省,谨慎言行,防患于未然,然后才能安稳人生,消灾避患。人总喜欢回忆过去,而很少实实在地预测未来。人的一生变化无常,“得意无忘失意日,上台勿忘下台时,”所以一个人在春风得意时要多做好事多积阴德,免得失势以后留下罪孽官司缠身。何况“三十年风水轮流转”,人生有如白云苍狗,世事变幻难测,所以,一个人不论出身多么高贵,地位多么荣耀,尤其在官场上,所谓多行善事正是为今后着想。一个有修养有道德的人,在顺境、在有势时,总是小心翼翼,居安思危,决不会像市井之徒那样抱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活人态度。
二六四、却私扶公 修身种德
市私恩,不如扶公议;结新知,不如敦旧好;立荣名,不如种隐德;尚奇节,不如谨庸行。
【译文】布施私人恩惠,不如扶持公众舆论;结交新的知己,不如敦睦旧交好友;树立荣誉美名,不如播种隐秘功德;崇尚奇特节操,不如谨慎平常行为。
【注解】
市私恩:市是交易,买卖。私恩,私人的恩惠。《韩非子·饰邪》:“必明於公私之分,明法制,去私恩。”市私恩,就是布施私人恩惠,以收买人心。布施,施予,施舍。谓施恩惠于人。《庄子·外物》:“生不布施,死何含珠为?”
扶公议:扶是扶持。公议,按公利标准而议论,公众共同评论。宋·司马光《刘道原〈十国纪年序〉》:“道原公议其得失无所隐,恶之者侧目,爱之者寒心。”扶公议,就是扶持公众舆论,以光明正大的行为争取社会声誉。
新知:新结交的知己。语本《楚辞·九歌·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敦:〈动〉注重,加深。敦睦,亦作“敦穆”。亲厚和睦。明·方孝孺《友于堂铭》序:“以友于名堂,盖有志乎敦睦者。”指使亲厚和睦。《新唐书·文艺传中·李邕》:“敦睦九族,平章百姓,不闻以鬼神道治天下,惟陛下省察。”
旧好:旧交,老朋友。唐·耿湋《奉送崔侍御和蕃》诗:“新恩明主启,旧好使臣修。”
荣名:荣誉,美名。《淮南子·务修训》:“死有遗业,生有荣名。”
隐德:施德于人而不为人所知,谓之“隐德”。《晋书·王湛传》:“初有隐德,人莫能知,兄弟宗族皆以为痴,其父昶独异焉。”
奇节:奇特的节操。宋·苏轼《上韩太尉书》:“东汉之末,士大夫多奇节而不循正道。”
庸行:平常行为。庸言庸行,指平平常常的言行。语本《周易·乾》:“庸言之信,庸行之谨。”
【评语】
对人施予恩惠,心中并没有施恩夸功的心理,可以得到人家尊敬,但这不如守正义不偏移,唤起社会公意的赞许有意义些。结交一个新的朋友,还不如对于旧日好友的培养友情,温厚友情。建立优美的名,固然是很好,但不如广植阴德来得悠久,本来想获得名誉,有时候却反招来相反的结果。崇本尚义固然是应当作的,但不必做出受人注目的奇特节行,只要能够注意日常的行动,做到无过的行为,忠实的守住现在的岗位,谨慎平常的言行,就可以加深进德修业的基础了。一个想从政济世的人以什么态度立身,是决定他将能否有功于国的基础。是怀着天下为公的抱负还是只为追求功名,是实事求是还是标新立异只为一已之私誉,这和个人的品德修养紧紧相联。没有一个高尚的品德而从政,没有悬壶济世的本领却硬要悬壶,结果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悬壶欺世”。往往有些民意代表开辟所谓的“民众时间”标榜为民服务,其中真正为民众服务的固然有之,但沽名钓誉,专作政治秀的也大有人在。民众真正有疾苦寻求于他们时,他们最后总是找出一些看似合理实际根本不合理的理由搪塞民众。这种不知积德的伪君子比之小人更可恨,他们手里有权,便可以任意胡来,劳民伤财。所以选择德才兼备的人是政治清廉的首要条件,而从政者自身不加强修养,是谈不上建立真正功业的,任何虚伪标榜都只是徒增人们对他们的憎恨和厌恶。
【注069】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十一•集法》同文。
二六五、勿犯公论 勿谄权门
公平正论不可犯手,一犯则贻羞万世;权门私窦不可著脚。一著则玷污终身。
【泽文】
公允平正的正确言论不可以触犯,一旦触犯就会贻臭羞辱万年;权贵豪门的私房闺窦不可以涉足,一旦涉足就会玷辱污损一生。
【注解】
公平正论:公平,公正而不偏袒。《管子·形势解》:“天公平而无私,故美恶莫不覆;地公平而无私,故小大莫不载。”正论,正确合理的言论。宋·叶适《祭黄尚书文》:“公存匪石,终始根柢;常扶正论,独引大体。”
犯手:着手,动手。《朱子语类》卷一百:“康节本是要出来有为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处,方试为之。”这里作触犯、违犯解。
贻羞万世:贻羞,使蒙受羞辱。唐·吕温《代窦中丞与襄阳于相公书》:“致远之效莫彰,貽羞之责斯及。”万世,万年。权门:权贵,豪门。明·何景明《赠胡君宗器序》:“给纳之者有权门,有贵家,有戚里,有世族,有豪商,有富贾。”
私窦:私,〈形〉秘密的,不公开的。唐·白居易《长恨歌》:“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窦,〈名〉本义孔穴。《说文》:“窦,空也。”门旁小户 。《左传》:“筚门闺窦之人而皆陵其上”杜预注:“闺窦,小户,穿壁为户,上锐下方,状如圭也。”古代椭圆形地窖,如“窦窖”即积藏谷物的地窖。壁间的小门也叫窦。私窦就是私门,喻暗行切请托之门,即走后门。
著脚:即着脚,置足,犹言亲临其地。指落脚,涉足。见○○九【注解】
玷污:比喻辱没,指美誉受污损。玷,玷辱,使蒙受耻辱,辱没。南朝·梁·沈约《奏弹王源》:“玷辱流辈,莫斯为甚。”污,污损,玷污损毁。清·恽敬《张子实临徐俟斋尺牍书后》:“第八行为‘下食婢’,污损数字,不可治,因书后归之。”
【评语】
公平的议论和适合道理的见解,人必须加以尊重,私情私见必须加以反对。世间的人只知道逞一己之私见,殊不知道贻留千秋万世之邪恶罪名。想来实在是万分不值得。有权势以及唯利是图的人,我们最好远离他们。如果常常出入这等人家,自己不知不觉就受了他们的行为传染,造成终生的耻辱与不可磨灭的污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原则,一个有操宁讲气节的人,宁可穷困死也不走后门依附权贵,因为那种阿谀奉承达官贵人的言行做起来实在可悲。尤其是权势之家唯利是图,他们对人的态度是雁过拔毛。所谓雁过拔毛,意思就是当大雁凌空飞过时,他们都必须拔下一根毛,比喻为人把钱看得太厉害,只要你有求于他或接近他时,他必然借机向你有所敲诈,假如你不给他,也绝不会轻易把你放过。你如果接受他的需索而行贿,那你的清白人格就受到了玷污,从此你终身也难以洗清。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就最能说明这种“犯公论贻羞万年,依权门玷污终身”的道理。一个正直的人同样不会去违背公德,触犯国法,他的操守决定了他不会好样去做。正因为不依附权贵,又奉公守法,那么就不可能去坑害公家致富,污损别人发财,他就会安贫乐道,保持清白的人格。
二六六、直躬人忌 无恶人毁
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躬而使人忌;无善而致人誉,不若无恶而致人毁。
【译文】
委曲自己意愿而博取他人喜欢,不如正直躬行而遭受他人忌恨;没有善良行为而获得他人赞誉,不如没有恶行而招致他人毁谤。
【注解】
曲意:委曲己意而奉承别人。《后汉书·段熲传》:“熲曲意宦官,故得保其富贵。”
直躬:以直道立身。《论语·子路》:“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 何晏集解引孔安国曰:“直躬,直身而行也。”刚正不阿的行为。
【评语】
俗语有“病从口入”,可见人们所以会生病多半是由于饮食不当。俗语有“少吃多得味,多吃活受罪”,这的确是一句经验之谈。爽口好吃的东西应当少吃,如果不加节制吃多了,就容易招致疾病。很多人一遇到香甜可口的美味,就不顾一切地拼命多吃,结果把肠胃吃坏,受病之痛苦。一个聪明人必须注重养身之道,营养不良固然不行,吃得太多也绝非好事。不过美食当前,很多人都有欲罢不能的苦衷,所以俗话才有“吃饭不饱,不如活埋”的慨叹。在这种情况之下,一个深明养身之道的人,就会用两种方法解决这个问题,一是拿出毅力采取定时定量方法,也就是不到吃饭时间即使遇到美食绝不吃,即使到了吃饭时间,所吃饭菜必须有一定的量。二是多喝空汤,使有喜欢饱食习惯的人,能藉着汤产生一种饱胀感,以满足自己的饮食欲望,因为这种空汤很快就能消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肠胃。同样“祸从口出”也是人们为人处事的经验之说,快心如意的话应当少说,如果不加谨慎的说多了,就容易得来祸患;快意称心的事情人人喜好,但做得过多就会败德乱行,因此一般人凡事讲求尽兴是很危险的,乐此于五分,就不会遭到困难而后悔。每个人待人做人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喜欢曲意迎合,不明确表达意愿;有的人喜欢直言不讳,光明磊落。对小人来讲听到刚正不阿的言语当然忌恨;而曲意者,要么是图人喜欢,要么有所乞求。人人都受听好听的话,小人和当权者尤其如此,而刚正的人则很看不惯那种阿庚像。一个个根本没有恶行的人而遭受诽谤,这种诽谤虽然都是出于无知者的攻击,但却能博得有识之士的同情。因为一些自己不求上进而自甘堕落的人,在心理上很不平衡,他们看到正直善良的人就不顺眼,于是就造谣生事进行底毁,妄想使自己不平衡的心理能得到某种补偿,这种人可悲而又可恨。
二六七、从容处变 剀切规友
处父兄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遇朋友交游之失,宜剀切,不宜优游。
【译文】
对待父亲兄长骨肉至亲之间的变故,应当从容应对,不应当情绪激动言行剧烈;遇到亲朋好友交际往来之间的过失,应该恳切规谏,不应当犹豫不决听之任之。
【注解】
处:〈动〉本义中止,停止。《说文》:“処,止也。得几而止。”治理,办理。《左传·文公十八年》:“德以处事。”对待。《礼记·檀弓下》:“何以处我?”
父兄:父亲与兄长。《论语·子罕》:“出则事公卿,入则事父兄。”指兄长。《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
骨肉:比喻至亲,指父母兄弟子女等亲人。《墨子·尚贤下》:“当王公大人之於此也,虽有骨肉之亲,无故富贵,面目美好者,诚知其不能也,不使之也。”即“骨肉至亲”,指关系最密切的亲属。语本《三国志·魏书·鲜卑传》:“不如还我,我与汝是骨肉至亲,,岂与仇等。”
从容:悠闲舒缓,不慌不忙。《书·君陈》:“宽而有制,从容以和。”从容应对,不慌不忙地应付答对。语本明·李贽《焚书·杂述·豫约》:“有问乃答,不问即默,安闲自在,从容应答,不敢慢之,不可敬之。”
激烈:激动。明·高启《送王推官赴谯阳》诗:“逢予解鞍饮,激烈椎酒床。”猛烈,剧烈。唐·何敬《题吉州龙溪》诗:“狂风激烈翻春涛,薄雾冥濛溢清沚。”
朋友:同学,志同道合的人。后泛指交谊深厚的人。《易·兑》:“君子以朋友讲习。”孔颖达疏:“同门曰朋,同志曰友。朋友聚居,讲习道义。”
交游:交际,结交朋友。见二○五【注解】
剀切:恳切规谏。《新唐书·儒学传上·孔颖达》:“后太子稍不法,颖达争不已,乳夫人曰:‘太子既长,不宜数面折之。’对曰:‘蒙国厚恩,虽死不恨。’剴切愈至。”
优游:作事犹豫,不果决。见二三六【注解】
【评语】
父母兄弟乃是骨肉血缘之亲,当著亲人们有了大病或是遇到意外的变故,自己当然感觉有切身之痛,但在这时候应当注意的是态度要从容,心情要冷静,考虑怎样处理的方法,绝不可感情激烈冲动,或是悲哀伤病得过度了。如果任著感情用事,不能抑制自己,反而于事有损。其次是对于交往朋友,看见他有过失就要恳切的忠告,务必使他不致重蹈错误的覆辙,这才是有信誉的益友,反之,平时和朋友在一起喧哗漫游,不但见著朋友有错误不加以劝告改正,反而帮著朋友一同作恶,那就有失交友之道了。在人与人相处交往过程中,无论是家庭成员之间,还是社交场合朋友之间,难免会产生各种各样矛盾,交往各方也会由某种因素引发其行为语言过失。此时,处理的方法只能是从容疏导,诚恳规劝,切忌激烈、纵容,否则,矛盾不但得不到解决,反而将进一步激化;过失也因此而一错再错得不到及时纠正。
【注070】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
二六八、不欺不怠 英雄本色
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末路不怠荒,才是真正英雄。
【译文】
细小地方不要渗透疏漏,隐暗地方不要欺骗隐瞒,穷途末路不要懈怠荒废,才是真正有作为的英雄。
【注解】
渗漏:水渗透滴漏。元·耶律楚材《用万松老人韵作十诗寄郑景贤》之二:“破船无渗漏,流水不能沉。”漏洞,破绽。《朱子语类》卷六八:“《易》言‘元者,善之长’,説最亲切,无渗漏。”
欺隐:欺骗隐瞒。见二四四【注解】
末路:晚年,老年。见二○○【注解】。比喻失意潦倒或没有前途、指望的境地。宋·陆游《晨起偶题》诗:“幽居不负秋来意,末路偏諳世上情。”
怠荒:懒惰放荡。《礼记·曲礼上》:“毋侧听,毋噭应,毋淫视,毋怠荒。” 郑玄注:“怠荒,放散身体也。”孔颖达疏:“谓身体放纵,不自拘敛也。”懒惰无进取心叫怠,荒有颓丧不上进的意思。
【评语】
英雄未必都做大事。一个人的成就是平时点滴积累而致。意志、品德、待人,无不从小处做起,而能成大事者关键是志向远大,胸怀宽广。常言道:“大行不拘细节”,因此作者才用“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末路不怠荒”来为英雄豪杰立下一个做人处事创造事业的座右铭。真正的英雄有三点必须做到:第一,对于小事也不要置之度外,应当面面周到用心处理。第二,在人所不见之处,不要认为人家不知道便去做坏事,暗室欺人等于自杀。第三,在失意的时候不可自暴自弃,寻找逸乐的刺激,这只有害了自己。这三点是英雄豪杰最容易犯的地方,英雄豪杰多顾大节而不注意细行不拘小节,总认为这种大而化之的作风才是英雄本色。其实,一个人一生事业成功与失败,往往就在于一些不为人所注意的小节上,古人有曰“千丈之堤毁于一蚁之穴”。小事不加注意,往往是招致失败的根源;因此在小的地方必须注意到,所谓‘防微杜渐’,就是这个意思。例如亚历山大大帝的父亲腓力二世,本来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不料正当他统率马其顿大军策马东征之际,突然被他的一个亲近恃卫刺杀身死。原来这个侍卫跟他的一个恃宠而骄的妃子发生争执,侍卫就向他诉苦申告,可是他当时正忙于接应各国贵宾,一个小小的侍卫何心去理睬他,随意申斥几句就不理了。侍卫气愤难消,竟拿起佩剑当场把他刺死。相反,周恩来总理在国宾馆看到工作人员把口水吐到了地毯上,并没有去训斥,而是亲自用手巾把口水擦掉。身教胜于言教,小事中见伟大,大人物如此,小人物同样,欲有为者应大处看眼,小处着手,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其次,英雄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绝不在人所不见之处有隐讳,虚伪欺骗、自欺欺人的行为,是亡身的根本。还有一种在事物开始的时候,是颇为尽力的做,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他就开始荒淫逸乐怠惰起来,这样的人我们可以断定它的末路是悲惨的,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大英雄必须小处能注意,暗处不欺瞒,在成功之路不怠荒。能具备这三个条件,才称得上是真正的英雄。
二六九、奇异乏识 独行无恒
惊奇喜异者,无远大之识;苦节独行者,非恒久之操。
【译文】
惊赏奇特喜好怪异的人,没有高远弘大的识想;苦心节俭独特行为的人,不是永恒持久的操行。
【注解】
惊:〈动〉本义马受惊。《说文》:“驚,马骇也。”惊赏,惊讶赞赏。明·沈德符《野获编·科场三·癸未丙戌会元》:“是年録文,大半出王 手笔,其父子最相知信,自谓此録,冠絶前后,乃子必惊赏无疑。”
远大:指高远弘大的志向、前途、职位等。宋·孙复《谕学》诗:“既学便当穷远大,勿事声病淫哇辞。”
识:〈名〉见识,知识。苏轼《贾谊论》:“贾生志大而量小,才有余而识不足也。”识想,意念,思想。梁启超《十种德性相反相成议三》:“天下人固有识想与议论过絶寻常,而所行事不能有益於大局者,必其自信力不足者也。”
苦节:《易·节》:“节,亨。苦节,不可贞。”孔颖达疏:“节须得中。为节过苦,伤于刻薄。物所不堪,不可复正。故曰‘苦节,不可贞’也。”意谓俭约过甚。后以坚守节操,矢志不渝为“苦节”。苦,〈副〉竭力,尽力。宋·苏轼《教战守》:“何必劳神苦思。”苦心,费尽心思。《庄子·渔夫》:“苦心劳形,以危其真。”
独行:独自走路。《庄子·盗跖》:“内周楼疏,外不敢独行,可谓畏矣!”按自己的主张独自实行或行事。《易·晋》:“晋如摧如,独行正也。裕无咎,未受命也。”孔颖达疏:“独犹专也,言进与退专行其正也。”指故为标新立异的行为宋·王安石《太子太傅田公墓志铭》:“公所设施,事趣可,功期成,因能任善,不必己出,不为独行异言,以峙声名。”
恒久:永恒,持久。《易·恒》:“天地之道,恆久而不已也。”
【评语】
喜欢新鲜好奇是人之性情所决定的,但对一个有大志向的人来讲,不应把精力投之于此;对于一个性格稳重、修养厚实的人来讲,不应当像孩子那样见异思迁。世间最有价值的事并非玄虚不可思议的事,而是按照正常生活规范一点一滴所完成的事,是平凡的生活、正当的事业。因此君子应当重视平素的言行,而不要标新立异耸人听闻,也不要受奇奇怪怪的事情动摇心念。如果动摇了心念,绝不会有高深的识见,只不过是平凡庸碌的小人。世间有许多人都是为了求珍奇而乱其行,寻怪异而损害到自己。在非常困难的环境而能守住节义,与愤世嫉俗、独立独行的人当然有差别。但是,这种行为常常改变,并非是永久恒定的操行。这是处非常时应有的觉悟,不是在平常时可以培养出来的。一个人只有在平凡中才能看出伟大,奇特怪异之行多了只会使人看了讨厌,对于自己的前途事业绝无任何好处。例如一些未成年的中学生,竟以会抽香烟而洋洋得意,旁人看来,这正是代表他们的无知。生活中的修行是实实在在的,不是格守一些教条,把自己锁进道德圈子里就算是有修养,而是要脚踏实地从生活中的小事做起。
二七○、放下屠刀 立地成佛
当怒火欲水正腾沸处,明明知得,又明明犯著。知的是谁,犯的又是谁?此处能猛然转念,邪魔便为真君矣。
【译文】
当愤怒火焰欲望水波正在升腾涌沸的时候,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又明明触犯着。知道这个道理的是谁,违反这个道理的又是谁?在这个时候能够猛然转变念头,邪魔恶鬼就变为主宰命运的上天了。
【注解】
怒火:熊熊燃烧的火焰。宋·王迈《再呈赵倅》诗:“虚舟相触何心在,怒火虽炎一餉空。”比喻强烈的愤怒。
腾沸:水翻腾涌出貌。宋·韩拙《山水纯全集·论水》:“言瀑布者颠崖峻壁之间,一水飞出如练千尺,悬洒于万仞之下,有惊涛怒浪涌瀼腾沸,喷溅漂流。”形容情绪十分激动。清·谭嗣同《致刘淞英书》:“不得已而强之,则血涌筋粗,百脉腾沸,岌乎无以为继。”
升腾,腾跃,向上升起。宋·张载《横渠易说·繫辞上》:“人自鼻相摩,以荡於腹中,物既消烁,气復升腾。”涌沸,喷涌出沸腾的水。《晋书·姚兴载记下》:“华山郡地涌沸,广袤百餘步,烧生物皆熟,歷五月乃止。”
知得:晓得。宋·张元干《柳梢青》词:“入户飞花,隔帘双燕,有谁知得。”
犯:〈动〉《说文》:“犯,侵也。”触犯,冒犯。诸葛亮《出师表》:“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
邪魔:妖魔。《敦煌变文集·破魔变文》:“点检邪魔百万般,拟捉如来似等闲。” 旧谓魔鬼造成惑乱慧性、妨碍修行的变态心理,邪恶的魔鬼,实指欲念。《老残游记续集遗稿》第四回:“只因为贪恋利欲,埋没了你的智慧,生出无穷的魔障,今日你命光发露,透出你的智慧,还不趁势用你本来具足的慧剑,斩断你的邪魔吗?”
真君:谓主宰,指主宰万物的上帝。《庄子·齐物论》:“其递相为君臣乎?其有真君存焉。”
【评语】
生活中,很多人喜欢给自己大书一个“忍”或“制怒”的座右铭,这说明人们都能意识到“怒火欲水”之害,但又很难一下子控制得了。忿怒之心如猛烈的火焰,邪欲之念如滚烫的沸水,这时候就得要有抵制怒气和欲念的决心。明白的觉悟反省,到底这怒气和欲念是怎样发生的?进一步还要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够抵制这忿怒和欲念。于是怒气平息,觉悟到制服这怒气欲心的东西并非他物,而是自己的心。心之为物能够发生怒气欲念,也可以觉悟错误,并可以抑制错误。同样是一个心,多数人不知道反省,为了这怒气欲念而身败名裂贻羞万世。如果能在此时回头猛醒,反省一下,不但可以保身全家,这怒气欲念诸种邪魔一变而为自己的护法者,成了心的有力之本体。要把人这种本能情感逐步理智化,是需要一个修省过程的。当怒火和欲忘涌上心头时,假如我们能逐步以自己的毅力把这种怒气和欲望控制住,不但可以达到修养性的目的,而且可以把这种怒气和欲望变成磨练自己的护法者,使一切邪魔都成为我的精神俘虏,使自己在轻松愉快与宁静的心情下走向光明大道。古歌有“锄地须锄草,烦恼即菩提”的名句,意思也就是说只要自己能够铲除心中的怒火和欲念,就成为我心锻炼锄草功夫最好的方法。其实世间根本没有所谓魔鬼,自己内心的邪念才是魔鬼。世间也根本没有上帝,内心的一颗良知就是上帝。怒火欲水本是一念之间的事,修养好了,一念之间可以使自己变得高雅;杂念多了,便逐渐庸俗,以至养成许多恶习,烦恼就越发多了。天地创造了万物,而人类发现了真理,一念之间可以使人成为圣贤,也可以使人成为盗贼。
二七一、毋偏人言 不持已长
毋偏信而为奸所欺,毋自任而为气所使;毋以已之长而形人之短,毋因已之拙而忌人之能。
【译文】
不要偏听偏信而被奸诈之徒所欺骗,不要自负自信而被一时意气所驱使;不要以自己的长处对照他人的短处,不要因自己的笨拙妒忌他人的才能。
【注解】
偏信:相信一方。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观天下书未徧,不得妄下雌黄,或彼以为非,此以为是,或本同末异,或两文皆欠,不可偏信一隅也。”《管子·君臣上》:“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意谓多方面听取意见,才能明辨是非;单听信某方面的话,就愚昧不明。
气:〈名〉本义云气。《说文》:“气,云气也。”按“云者,地面之气,湿热之气升而为雨,其色白,干热之气,散而为风,其色黑。” 发扬于外的精神,指精神状态,情绪。诸葛亮《出师表:“恢弘志气。”此处指一时的意气。
自任:自信、自负、刚愎自用。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文章》:“慎勿师心自任,取笑旁人也。”
形:〈动〉比较,对照。《西湖二集》:“令狐綯大怒,说他以己之长,形人之短,文人无行。”
【评语】
公正、无私、诚恳、同情是人性中善良的一面,偏袒、自私、欺骗、嫉妒是人性中丑陋的一面,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有这种人类共有的劣根性,能铲除这种劣根性的人就算是圣贤,蒙蔽善良任性的就会变成邪恶的小人。一个人其善良的本性一但被蒙尘,劣性便占了上风。可见,一个人究竟是君子还是小人,其关键完全操之于已的修省磨练。人有本领、能力强是好事,但如果借此而形成许多恶习,便变成了坏事。生活中常常有些人有本事就傲气待人,由于有些能力,就很自信,往往瞧不起不如自己的人,以至目空一切。而对自己的不足往往喜欢掩饰。人过于自信就容易偏信,以此待人便就无人,这样意气用事,被人利用,妒人之能,却难自知。不考虑一件事物的真假虚实,只轻信一方的话而行动,就容易被人所骗,做出愚蠢的行为。所以,人不可以偏信一面之词。还有,不忖度自己的力量,认为什么事情都能够胜任的人,把国家的大事草率的集于自身的浮气上来任意处理,结果不但身败名裂,国家大事也就败在他的手中了。有些为了使人认为他的能力比别人强,因而嫉妒别人的能力,这种人的人格当然是非常下流卑鄙。假如自己的能力不如人,就应当努力奋发,使自己的能力强于他人,而能受到世人的尊重。如果只为了抬高自己而贬低他人,其结果必定招来人家的反对,这是不可不加以审慎考虑的。
二七二、毋攻短处 化诲顽固
人之短处,要曲为弥缝,如暴而扬之,是以短攻短;人有顽固,要善为化诲,如忿而疾之,是以顽济顽。”
【译文】
他人的缺点弱点,要婉曲地为他掩饰弥补,如果暴露而传扬它,是用自己的短处攻击他人的短处;他人有愚顽固陋,要和善地加以感化教诲,如果忿怒而疾恶他,是用自己的顽固助长他人的顽固。
【注解】
短处:缺点。清·蒲松龄《聊斋志异·聂小倩》:“媪笑曰:‘背地不言人,我两个正谈道,小妖婢悄来无迹响,幸不訾著短处。’”
曲:〈形〉弯曲,不直《玉篇》:“曲,不直也。” 婉曲,委婉曲折。《二刻拍案惊奇》卷六:“媒妈道:‘应承繇不得不应承,只好把説话放婉曲些。’”指委婉曲折的事由、心意等。明·王守仁《教条示龙场诸生·责善》:“责善,朋友之道,然须忠告而善道之,悉其忠爱,致其婉曲,使彼闻之而可从,绎之而可改。”
弥缝:弥补缝合缺陷,补救。《左传·僖公二十六年》:“桓公是以纠合诸侯,而谋其不协,弥缝其闕,而匡救其灾。” 设法遮掩以免暴露。《明史·杨继盛传》:“守法度者为迂疎,巧弥缝者为才能。”
暴扬:暴露传扬。《汉书·杜钦传》:“假令璋内有所犯,虽陷正法,事不暴扬,自京师不晓,况於远方。”
顽固:愚妄固陋,不知变通。宋·陆游《别曾学士》诗:“所愿瞻德容,顽固或少痊。”
化诲:感化教诲。《初刻拍案惊奇》卷三:“举子见他语言爽快,礼度周全,暗想也不是不可化诲的。”
忿疾:忿怒憎恶。《书·君陈》:“尔无忿疾于顽。”孔传:“人有顽嚚不喻,汝当训之,无忿怒疾之。”
济:〈动〉帮助,救助。《晋书·何攀传》:“惟以周穷济乏为事。”
【评语】
人进入社会以后,最烦恼的莫过于被闲言碎语是是非非所缠绕。常言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看到长舌妇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很让人讨厌。但关键还在于自己的修养,自己对是非抱什么态度,是不是自己也卷了进去还不自觉呢?万一有人向我们打听某人的作为,我们应本着“隐恶扬善”的态度相告,绝不可揭发他人的短处,因为这样你自己也许认为很得意,或者为此能满足自己某种不正常心态,但是也因此而使你遭受别人的轻视。因为一个喜欢揭发人家短处的人,就证明他自己的为人一定也有问题,所以在旁人看来也只不过是像孟子所说“以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况且“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不喜欢人家说你的坏话,那你又为什么要在他人面前搬弄别人的是非呢?可见你自己还很缺乏“推已及人”的功夫。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些习惯,有些习惯不一定为别人所接受,一个善于处世的人,应该本着尊重别人个性习惯的原则去适应化解,而不是讨厌;不能接受别人的人说明自己也有许多不好的习惯,应学会“由人及已”的方法。否则自己也是性情顽固的人,以顽固去助长顽固,就更加顽固了,结果是一败涂地。
二七三、沉不输心 悻须防口
遇沉沉不语之士,且莫输心;见悻悻自好之人,应须防口。
【译文】
遇到阴沉冷漠沉默寡言的人,千万不要推心置腹表露真情;见到怨恨失意傲慢自好的人,应该小心谨慎防止祸从口出,
【注解】
沉沉:低而沉。宋·柳永《雨霖铃》:“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这里以此形容阴沉冷漠沉默寡言的神态。
且莫:千万不要。宋·梅尧臣《达观禅师归隐静寺古律》之二:“且莫似杯渡,沧波无去踪。”
输心:推心置腹表示真心。唐·杜甫《莫相疑行》:“晚将末契託年少,当面输心背面笑。”
悻悻:怨恨失意貌。《孟子·公孙丑下》:“諫於其君而不受,则怒,悻悻然见於其面。”刚愎傲慢貌。《宋史·神宗纪赞》:“安石为人,悻悻自信。”
自好:自以为美好。《庄子·天下》:“天下大乱,圣贤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此处为“沾沾自好”,自以为不错而得意的样子。明·袁宗道《读〈孟子〉》:“好善与强知虑多闻识正相违,强知多闻必沾沾自好。”
应须:应当,应该。唐·杜甫《戏题王宰画山水图歌》:“尤工远势古莫比,咫尺应须论万里。”
防口:本意是谓制止人民批评。语出《国语.周语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文选·谢朓〈始出尚书省〉诗》:“防口犹宽政,餐荼更如薺。”李善注:“言防众口,实由宽政。”此作字面解防备小心,不要多说话。
【评语】
人的表情往往是内心世界的反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个性,表现出来的方式也不一样。一个人生存在社会上,必须处处多加提防,当然不要察言观色,阿庚奉承,但把各种表情习惯分分类,以在接人待物时有把合适的尺子。不然一但遇到心地险恶的歹徒,就会深受其害而悔不当初,所以观察人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来说,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见多识广,饱经风霜,对于观人之行都有几分心得。其是否正确跟每个人的生活体验和眼光是否敏锐有关。大体来说观人之行不外两种,一是不从面部表情来观察人,他的方法是“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这种方法可以说很准,二是从面部表情来观察人,作者这种“遇沉沉不语之士且莫输心,见悻悻自好之人应须防口”足可和孔子的观人术比美,因为这种方法也很准。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叫的狗不咬人。”一个表情冷酷沉默寡言的人,虽然不一定绝对不是坏人,但是这种人必须对他多存戒心,假如你推心置腹把什么都告诉他,事后他可能用这些许作把柄来对付你。由于人际的复杂,人在处世时,学学观人本领是很必要的,俗话说:“逢人只说三分话,莫要全抛一片心。”不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是看不出一个人品性好坏的,也就很难确定交往的程度,说话的深浅。没有心理评判,只凭观察表面是不够的。在应当发言的时候一语不发、沉默毫无表情的人,其心难测,可以说是一种阴险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不容易轻轻摇动他的心机。西谚说:“沉默是金子,雄辩是银子。”这是说雄辩不如沉默好。沉默的人看来是代表君子的风度与气质。然而,这不过是普通的看法,不能说是不变的。俗语说:“祸从口出。”这也是戒人少说有害无益的言语,但也绝不能说保持绝对沉默是正确的,应当说的话一定要堂堂正正的说出来。何况说话是人的权利,如果保持沉默太过,就是放弃自己天赋的权利。哑巴是很可怜的,况且无意义的沉默,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和猜忌,人人远避这样的人,自己便成了孤独的人。大致说来,一般人是口虽不言而心中多虑,沉默寡言的人多半心中多思多虑。多言多语固然不算是君子的行径,但沉默不语的人,多半是阴险暗昧的小人。此外,还有一种小人,就是听他人的言语有了空隙,就乘势加以攻击,如果和这种人接近表示倾心,也会带给你很大的害处。
【注071】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一•集醒》同文。“沉沉”为“嘿嘿”意同。
二七四、震聋启聩 保持清醒
念头昏散处要知提醒,念头吃紧时要知放下;不然恐去昏昏之病,又来憧憧之扰矣。
【译文】
意念头绪昏沉散乱的地方要知道提拨警醒,意念头绪吃重紧张的时候要知道放弃搁置;否则恐怕去除了昏昏沉沉的毛病,又会到来憧憧扰扰的困扰中了。
【注解】
念头:心思,想法。见○四一【注解】
昏散:昏,〈形〉昏聩,糊涂。《吕氏春秋·有度》:“不昏乎其所已知,而昏乎其所未知。”昏沉,头脑迷糊,神志不清唐。皎然《陈氏童子草书歌》:“浊醪不饮嫌昏沉,欲玩草书开我襟。”散,〈形〉杂乱,错杂。唐·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散乱,零乱,杂乱。《六韬·火战》:“吾三军恐怖,散乱而走,为之奈何?”
提醒:从旁指点,促使注意。《朱子语类》卷十一:“且如看《大学》‘在明明德’一句,须常常提醒在这里;他日长进亦只在这里。”提拨,振作。明·方孝孺《深虑论》九:“则当博求众庶之善,施之於政,而持其大纲,以提拨天下之勌怠,洗濯天下之昏秽。”警醒,警觉醒悟;使人警觉醒悟。清·徐士銮《宋艳》卷十一:“此诗如清夜鐘声,亦曾警醒多少痴梦否?”
吃紧:切中要害。明·李贽《四书评·大学》:“字字精神,句句警策,最为吃紧,最为详明。”紧张。清·朱克敬《瞑庵杂识》卷二:“当此军情吃紧之时,曷敢不竭力维持。”吃重,承受重压,负担重。《官场现形记》第三一回:“现在我们江南顶吃重的是江防,要紧口子上都有礮台。”
放下:放在一边或放弃,搁置,停止进行。《朱子全书》卷二:“虽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须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
昏昏:神志昏沉,昏迷。宋·洪迈《夷坚丁志·薛贺州》:“郑人薛鋭仲藏为 贺州守,晚治事且退,意绪忽昏昏不佳,枕胡牀假寐。”
憧憧:往来不绝貌。《易·咸》:“憧憧往来,朋从尔思。”陆德明释文引王肃曰:“憧憧,往来不絶貌。”心不定貌。汉·桓宽《盐铁论·刺复》:“方今为天下腹居郡,诸侯并臻,中外未然,心憧憧若涉大川,遭风而未薄。”憨愚无知貌。清·俞正燮《癸巳类稿·释“小”补〈楚语〉“笄”〈内则〉“总角”义》:“妾若小童,憧憧然无所知。”憧扰,纷乱不安。清·魏源《默觚上·学篇十》:“不苦憧扰,不知寧静之乐也。”亦作“憧憧扰扰 ”。
【评语】
心中散乱暗昧的时候,要自己提起精神去控制,使精神恢复饱满,心情过于紧张的时候,要把事物暂时放下,使心绪平衡安定一下。不然,当治住了散乱暗昧的毛病时,却又染了蠢蠢欲动的情绪,扰乱了心地的安静。陶渊明说:“识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人必须时时有此念头,才能够提醒念头的昏暗。又如佛家所说的但求放心而已。此心如能放得下,则一切魔障不起,更无外界的纷扰了。工作要讲方法、有效率,不能认为整天忙忙碌碌就是有成绩,工作紧张而又条理清楚,收效显著才称得上有效率。所以一个人要学会自我调节,劳逸结合。一个人努力工作创造事业固然很重要,但不可过分劳累过度紧张,否则把弦绷得太紧,就会有突然断裂的危险。尤其是在当今竞争激烈的商业社会里,人们更应该注意休闲生活。人的情绪,必须随时做适当的安排与调剂,既不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过分疏懒,也不可日夜不停,机械般作个不停。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而那种处于昏昏然工作状态的人,辛苦固然可叹,成效却不见得明显,有时还会适得其反,自己的脑子都不清醒,何谈事业?这是不足取的,人是需要有正当的调剂才能有健全的身心。
二七五、君子之心 雨过天睛
霁日晴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气机何尝一毫凝滞?太虚何尝一毫障塞?人之心体,亦当如是。
【译文】
万里晴朗的天空,忽然变成电闪雷鸣;暴风骤雨的天气,忽然转为明月当空;气候变化的自然机能什么时候有丝毫停止运转?广漠无际的天空什么时候曾发生丝毫障碍堵塞?人的心灵形体,也应当如此。
【注解】
霁日晴天:霁日,雨后见日的晴朗天气。唐·刘禹锡《琴曲歌辞·飞鸢操》:“长空悠悠霁日悬,六翮不动凝风烟。”晴天,晴朗的天空。南朝·梁简文帝《奉和登北顾楼》:“雾崖开早日,晴天歇晚虹。”
倏:〈副〉忽然。周密《观潮》:“倏而黄烟四起。”
迅雷震电:迅雷,犹疾雷。《礼记·玉藻》:“君子之居恒当户,寝恒东首,若有疾风、迅雷、甚雨,则必变。”震电,电闪雷鸣。《魏书·北海王详传》:“其夜暴风震电,拔其庭中桐树大十围,倒立本处。”
疾风怒雨:疾风,急剧而猛烈的风。唐·元稹《授刘悟检校司空幽州节度使制》:“劲草可以受疾风,盘根然后见利器。”怒雨,即瞋怒雨,雷暴雨的别名。清·厉荃《事物异名录·乾象·雨》:“雨兴,雷电霹靂,是瞋怒雨。”
朗月晴空:朗月明月。三国·魏·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白日既匿,继以朗月。”晴空,晴朗的天空。见一五七【注解】
气机:指大自然的活动。换言之,气是天地阴阳之气,机泛指宇宙的运动,气机就是天地运转,谓天地有规律运行的自然机能。明·王守仁《传习录》卷上:“天地气机,元无一息之停。”本指古代军事术语。用兵的关键之一,指将帅的气度、决断等。语出《吴子·论将》篇:“三军之众,百万之师,张设轻重,在于一人,是谓气机。”
何尝:用反问的语气表示未曾或并非。《史记·日者列传》:“自古受命而王,王者之兴何尝不以卜筮决於天命哉!”
凝滞:停留不动,不灵活。《楚辞·屈原·涉江》:“淹回水而凝滞。”
太虚:指天,天空。此泛称天地。《文选·孙绰〈游天台山赋〉》:“太虚辽廓而无阂,运自然之妙有。”李善注:“太虚,谓天也。”太虚,古代哲学概念,指宇宙的原始的实体-气。中国哲学史上的重要范畴。指广大的空间,一些哲学家把它看作是万物的始基和根源。最早见于《庄子·知北游》:“若是者外观乎宇宙,内不知乎大初,是以不过乎昆仑,不游乎太虚。”唐代柳宗元在《天对》中答屈原“日月安属,列星安陈”一问时说:“规毁魄渊,太虚是属”,亦指宇宙空间。《管子·心术上》说:“天曰虚”,“虚者万物之始也”,虽没有明确提到太虚,但把天说成虚空,又说虚为万物的根源,对后世有影响。《黄帝内经·素问》中说:“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淮南子·天文训》说:“道始于虚,虚生宇宙,宇宙生气。气有涯垠”。太虚、虚,既是指广大无边的空间,又是指产生天地万物的始基。张湛《列子·汤问注》说:“夫含万物者天地也,容天地者太虚也。”以为天地在太虚之中。五代谭峭所著的《化书》也认为虚在气先。北宋司马光在《潜虚》中说:“万物皆祖于虚,生于气。……故虚者物之府,气者生之户也”,都认为虚与气有区别,虚在气先,比气更根本。张载继承了中国古代哲学中太虚范畴,给予了崭新的解释,提出“太虚即气”、“虚空即气”的重要命题,张载指出,太虚虽指广大的天空,但并非空无所有,是气散而未聚的一种本来状态。气聚结则成为万物,气散开则化为太虚。他说:“太虚无形,气之本体,其聚其散,变化之客形尔”,太虚、气、万物的关系只是聚散的关系。“气之聚散于太虚,犹冰凝释于水”。张载得出结论说“知太虚即气则无无”。张载从“太虚即气”的观点出发,批驳了两种错误见解,一是“虚能生气”,陷入道家“有生于无”的错误;一是“万象为太虚中所见之物”,陷入佛教“以山河大地为见病”的错误,都是把太虚与气割裂为二。张载“太虚即气”的命题,否定了以气外虚无为世界的本原,证明了没有任何存在于气外的东西,空间也是物质气的存在形式,世界统一于物质性的气。程颢、程颐反对张载的论点。程颢批评张载以清虚一大为天道,只是说形而下者;程颐则认为,没有太虚,只有理,天下无实于理者。朱熹进一步提出,太虚就是理。王守仁提出良知即是太虚。王廷相则认为,太虚是无形之气。对于太虚的不同解释,表现了不同哲学派别的斗争。
障塞:阻塞不通。《墨子·亲士》:“怨结於民心,諂諛在侧,善议障塞,则国危矣。”
如是:像这样,如此。《礼记·哀公问》:“君子言不过辞,动不过则,百姓不命而敬恭,如是则能敬其身。”
【评语】
这段话给人的启示很多。古人讲天人合一,儒家思想一向很注重天道,《易经》中就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种思想实在很有道理,因为宇宙中的星球,虽然多得难以数计,但是却能各自遵循自己的轨道运行,假如其中任何一颗星球脱离轨道,都会给宇宙带来空前未有的大混乱,到那时我们人类也许都毁于一朝之间。无生命的星球都能懂得遵行轨道运行,有灵性的人类更应按照天道来实践人道,这就是儒家学说中天人合一思想的理论根据,天心虽然有骤然之变,那风雨雷霆对于人都是有作用的,等雨过之后天气马上晴朗,不留丝毫痕迹。这正说明了天心的伟大,人心本乎天理,喜怒哀乐之发生,诚然是一息之间就有急剧的变化,务须过而不留,切不可凡事都萦怀于心,郁结不散,那就有失天人合一之道,难免不遭逢到意外之变。古人教人读书养气,就是要人心与天心相吻合,然后才能天人合一。传说1994 年7月,木星与慧皇相撞,成为全世界各地关注的一个焦点。人们可以预测、观察,但无法防止改变,大自然的变比有时也是无常的,人们对此的感想也很多。现代科学一直在探求其发展规律。现代人当然不信天人合一,但在无常的变化中人应持什么样的态度是和自己的修养有关,一个修养深厚的人应时时保持一种超然的心态,如雨过天晴保持一种稳定状态一样,这样才能处变不惊,理智处事。
二七六、有识有力 私魔无踪
胜私制欲之功,有曰识不早力不易者,有曰识得破忍不过者,盖识是一颗照魔的明珠,力是一把斩魔的慧剑,两不可少也。
【译文】
战胜私情克制物欲的功夫,有人说认识不能及早而人力不能容易控制的,有人说认识私欲危害而忍受不了物欲吸引的,因为意识是一颗照亮魔鬼的明亮珠宝,意志力是一把斩伐魔鬼的智慧利剑,这两者不可缺少。
【注解】
识不早力不易:语本《宋·周敦頤集·勢第二十七》:“天下,勢而已矣。勢,輕重也.一輕一重,則勢必趨於重,而輕愈輕,重愈重矣。極重不可反。識其重而亟反之,可也。重未極而識之,則猶可反也。反之,力也。識不早,力不易也。反之在於人力,而力之難易,又在識之早晚。力而不競,天也。不識力,人也。不識,則不知用力;不力,則雖識無補。天乎?人也,何尤!”识破,谓看穿别人的秘密或事物的真相。宋·文天祥《赠莆阳卓大著顺宁精舍三十韵》:“人生天地间,一死非细事。识破此条贯,八九分地位。”
盖:〈连〉因为,由于。
照:〈动〉照射,照耀。宋·文天祥《过零丁洋》留取丹心照汗青。
明珠:光泽晶莹的珍珠。见○一六【注解】。道教谓眼睛。《黄庭内景经·天中》:“眉号华盖覆明珠。”梁丘子注:“明珠,目也。”佛经《净土论注》说此珠“置之浊水,水即清净,投之浊心,念念之中罪灭心净。”此照魔明珠之谓也。
慧剑:佛教语。谓能斩断一切烦恼的智慧。语本《维摩经·菩萨行品》:“以智慧剑,破烦恼贼。”
【评语】
自私自利也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虽然每个人都知道自私自利是一种不好的行为,可是每个人都很难做到控制私心私欲,甚至还有一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谚语为自私自利的人作辨解,因此自私自利的小人就更加振振有词行之无愧了。人们之所以难以按制私心杂念,除意志、理性等修为外,还在于所受教育,社会环境等因素。一个人想彻底控制私情私欲,最好不要从修养或品德方面着眼,而是应该从利害关系来衡量,因为一个太自私或物欲太强的人,多半都会遭受人的排斥,成为自己前途事业的一大障碍,到最后由于自私自利而自毁前程。因此费希特在《告德意志国民书》头句就说:“德意志所以亡国,乃是因为德意志的国民把自私自利的欲望发挥到最高点。”可见自私自利危害之大,小则足以危害自己,大则足以招来亡国之祸。在私欲问题上东西方文化有本质的差异,东方文化是比较强调集体主义克制私欲的,过于自私的人要受到社会的谴责。一个社会都那么自私而冷漠是不可想像的。在人与人的交往中,只有你献出一份爱去关心别人,别人同样来关心你,社会才会和谐,才有温暖。那么,一个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人战胜不了自己的私欲,也团结不了人,何谈事业的成功?所以,归根结底,消除私欲首先要加强修养来战胜自己。击退私情,抑制私欲;如果对私情私欲这一顽强敌人,没有彻底认识的话,就达不到击退和抑制的目的了。治病必定要知道病因,这是先决的条件。对于排除心中的恶魔,如果不能认识出恶魔的原形,那就没有办法了,虽然识透了他的本体,然而,击退抑制这一恶魔并不简单。如果忍耐力不足,也不能达到目的。只有知识才是照出恶魔的一颗明珠,没有这一颗明珠就照不见自魔。而意志的力量才是斩杀恶魔的一把慧剑,若是意志的力量不坚,虽然有明珠照见,也斩杀不了恶魔。因此,这意识坚固的毅力,都是断邪念、明心体不可缺少的条件。
二七七、困苦穷乏 锻炼身心
横逆困穷是锻炼豪杰的一副炉锤,能受其锻炼,则身心交益,不受其锻炼,则身心交损。
【译文】
横祸逆运困苦贫穷是锻造锤炼英雄豪杰心性的一副熔炉铁锤,能受到它的锻炼,则身体心灵共同受益,不承受它的锻炼,则身体心灵一齐损伤。
【注解】
横逆困穷:横祸逆运困苦贫穷。见○五一【注解】
炉锤:犹锤炼,比喻磨练人心性的东西。见一七四【注解】
交益:交,〈动〉本义交叉,脚胫相交。《说文》:“交,交胫也。”一齐,同时。《明史》:“中外交荐。”益,〈名〉任何一种好处或利益,跟“害”相对。宋·欧阳修《新五代史·伶官传·序》:“谦得益。”
损:〈动〉本义减少。《说文》:“损,减也。”伤害或损害。《论语·季氏》:“益者三友,损者三友。”
【评语】
孟子有段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恶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话的意义是说天将要给一个人的幸福以前,必定先给他许多困难,使他能够战胜困难、克服困难,养成了坚决奋斗的意志,对于任何困难都能突破,遭遇失败也绝不悲观,永远抱持乐观的希望,不屈不挠接受锻炼,最后一定得到幸福与光明。可见一个人处世没有经过一番忧患并不是好事;尤其是青年人刚刚进入社会,对未来充满美好的撞憬,雄心万丈,壮志凌云,可人生的路往往是多起多伏的,不如意事常八九,是靠自己的意志克服困难,还是像以前那样去寻找父母的庇护,或者一蹶不振,真可谓是人生的三岔口。如果不经过一番艰苦磨炼,将来不但很难给自己创造光明前途,也很难为国家社会肩负起艰巨任务,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就是这个道理,而且古语也有“忧危启圣智。厄穷见人杰” 的名谚,意思是人处在困穷的时候,千万不要灰心,须知这正是促成我们向前发展的一个契机,正是锻炼琢磨人们成为坚强伟大的人物。人生来如果不受困苦,饱食暖衣,对任何事都任性去做,那他就经不起挫折,受不了打击,好比是在室内培养出来的花木,绝不会有健全的发展。温室的花是经不起风雨的。不论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还是说乞求生存的小手艺,固然是条条大道通罗马,但每条路都是坎坷不平的,都是要在刻苦的磨炼中战胜外来的艰难险阻,克服内心的消沉意志才可能成功。一个能在横逆中挺起胸膛的人才算英雄好汉,一个在困苦中倒下去的人就是凡夫俗子。身心的锻炼是要有不屈的追求,坚强的意志为前提的。
二七八、戒流于虑 警伤于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者;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此譬伤于察者;二语并存,精明而浑厚矣。
【译文】
“伤害人的心不可以有,防备人的心不可以没有”,这是告诫疏忽于思考的人;“宁可忍受他人的欺骗,不要事先猜疑他人欺诈”,这是告诫过细于观察的人。这二警语合并共存,才算是精干聪明而淳朴宽厚的为人之道啊。
【注解】
戒 <动>:本义警戒,戒备。《说文》:“戒,警也。” 告诫。《仪礼·士冠礼》:“主人戒宾。”
疏 <动>:本义疏导,开通。《说文》:“疏,通也。” 疏忽,粗疏。《韩非子·五蠹》:“有疏,则为强国制也。”
宁(nìng):<连>宁可,宁愿。《说文》:“宁,愿词也。”
逆诈:谓事先即猜疑别人存心欺诈。《论语·宪问》:“不逆诈,不亿不信。”
伤 <名>:本义皮肉破损处,创伤。《说文》:“伤,创也。”使用过度以致厌烦。
察:本意是观察,仔细看。《说文》:“察,复审也。”
精明:纯洁聪明,精细明察。见○三八【注解】浑厚:淳朴,敦厚。见○三八【注解】
【评语】
古人总结人生体验有很多耐人寻味的话,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出处的《增广贤文》堪称大全了。本书作者在这里提出了不同看法。人之所以不能有害人之心,是因为你害了人人家也会害你,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一种人由于心地非常坦荡,总觉得自己所言所行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于是不分轻重,不看对象,把自己的机密事都告诉跟自己关系不够的人,为此反而落得一个受制于人的恶果,这种人就犯了“交浅不可言深”的处世原则,结果为此反而授人以把柄,犯了太相信人的不足。但防人是有前提的,对坏人,小人、俗人,是非防不可。如果人人防,事事防,人便成为“套中人”了。同样忍让也是有前提的忍让,小事忍,自己利益忍,决非事事处处忍。防之太甚不好,没有人生经验同样不适于社会。从人类整体的大处著眼,无论自己的民族或其他民族都可以说是同胞,相互间以仁爱之心相处,那么都有幸福。人绝不可以存害人之心,害人如害己;但是有很多人都不明白这种道理。人虽不应当有害人之心,但也不可不事先防范坏人加害于你。有些人把人家都当成和自己一样去看待,这样的人非常正直,即或受了人家的欺侮他也毫不在乎。还有些人太聪明了,事先看破了他人的诈伪而严加防范,两相比较下,愚直的人使人愿与他相亲,聪明的人则人人都敬而远之。人有聪明固然不是坏处,但切戒破坏人家道德,揭露人家短处,这是不可不细加察者的。以上的话我们不妨玩味一番,做人做事就不致有什么差误了。
二七九、辨别是非 认识大体
毋因群疑而阻独见,毋任己意而废人言,毋私小惠而伤大体,毋借公论以快私情。
【译文】
不要因为群众疑惑就阻碍自己的独特见解,不要任凭自己意见就废弃他人的忠告良言,不要私溺小恩小惠就伤害重大的整体利益,不要借助公众舆论来惬快自己的私人情绪。
【注解】
群疑:即“众难群疑”,谓众人心中都有疑难。语本三国·蜀·诸葛亮《后出师表》:“群疑满腹,众难塞胸。”
阻:推却,拒绝。《诗·邶风·谷风》:“既阻我德,贾用不售。”
独见:独到的发现,独特的见解。谓能见人所不能见者。《吕氏春秋·制乐》:“故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圣人所独见,众人焉知其极。”
私:〈动〉偏爱。清·黄宗羲《原君》:“岂天地之大,于兆人万姓之中,独私其一人一姓乎?”贪爱,求多。《战国策》:“王虽有万金,弗得私也。”占有。柳宗元《哭连州凌员外司马》:“平生负国谴,骸骨非敢私。”私溺,偏爱。《文选·范晔〈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夫崇恩偏授,易启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投贤之路。”吕向注:“言崇旧恩偏授其任,则易开没溺私情之失。”
大体:重要的义理,有关大局的道理。《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论》:“(平原君)未睹大体。”大要,纲领。《三国志·魏志·陈矫传》:“操纲领,举大体。”
快:〈形〉本义高兴,痛快《说文》:“快,喜也。”惬快,满足,称心。汉·仲长统《昌言》下:“故欲其关豫朝政,愜快私愿,是乃理之自然也。”
【评语】
事物总是相对的,什么事一但过度便变质。人固然要有从善如流的习惯,做事一定要有“择善固执”的精神,很多的人对事表示疑惑,而我对事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被群众的疑虑所阻碍,而绝对不能摇摆不定人云亦云。所谓“千人盲目一人明,众人皆醉我独醒”,多数人的意见,有时也未必合乎真理,一个人的独见也不一定是不合真理,如果自己确信,就可以排除别人的疑问。有时真理在少数人手中,该坚待的原则决不可动摇。不过有时自己的见解也未必高明,那时就要本着谦逊的态度多听听人家的话。择善固执与固执己见二者的分际非常微妙,如何取舍就完全仰赖自己高超的智慧了,一个人的能力表现在能明辩是非,认识大体,在众多议论中保持清醒,而个人的真知灼见又是建立在集体的智慧之上。从现实而言,不可能有绝对的民主,也不可能什么事都按自己的意志办,必须经过公议,也必须有最后的决策者。但决策人要善于公正地吸取方方面面的意见,不存私心地采纳意见,这样最后的决策才可能正确,有见地。古往今来的大人物能成就千秋伟业,都是有别人所不及的智慧和自己的见解。其次,天下事不是一个人独力所能成的,凡事应当多旁听他人的意见,做为多方面的参考,千万不要任性而忽视他人的言语。
二八○、亲善防谗 除恶守密
善人未能急亲,不宜预扬,恐来谗谮之奸;恶人未能轻去,不宜先发,恐遭媒孽之祸。
【译文】
善良的人不能够急切与他亲近,不适宜预先宣扬其善行,唯恐招来恶言中伤的奸恶小人;邪恶的人不能够轻易与他去离,不适宜首先发起其分离,唯恐遭受谋划罪孽的报复灾祸。
【注解】
急亲:急,本义狭窄。疾速,快捷,匆忙。《战国策·赵策》:“秦急攻之。”亲〈形〉本义亲爱。《说文》:“亲,至也。从見,亲声,字亦作儭。”《广雅》:“亲,近也。”急亲,急速与之亲近。
预扬:预,〈形〉本义安乐。经典通用“豫”字。预先,事先。事先有准备。宋·司马光《资治通鉴》:“预备走舸。”(豫备轻快的小船。豫,同“预”,预先。舸,船,走舸,快船,偏正式词组。) 扬,〈动〉本义高举。《说文》:“扬,飞举也。”《小尔雅》:“扬,举也。”显示,夸耀。《汉书》:“皆有功德,知名当世,是以表而扬之。”有宣扬的意思。预扬就是预先宣扬。
谗谮:恶言中伤。晋·宏《后汉纪·灵帝纪上》:“中常侍曹节、张諫、王甫等因宠乘势,贼害忠良,谗譖故大将军竇武、太傅陈蕃,虚遭无形之舋,被以滔天之罪。”
奸 :<形>本义奸邪,虚伪狡诈。《说文》:“姦,私也。” 《广雅》:“姦,盗也。” 《小尔雅》:“奸,犯也。”〈名〉犯法作乱的人,歹徒,恶人。
轻去:轻,轻易。去,本义离开。《说文》:“去,人相违也。”去离,分离,离开。汉·班固《白虎通·谏诤》:“亲属諫不得放者,骨肉无相去离之义也。”
先发:首先发起。宋·沈作喆《寓简》卷十:“大抵讥誚之语,先发者未必切害,而报復者往往奇险深酷。”
谋孽:谋,〈动〉本义考虑,谋划(侧重于商议出办法或盘算出主意) 。《说文》:“虑难曰谋。”孽,〈形〉本义庶出的,宗法制度下指家庭的旁支。《说文》:“孽,庶子也。”〈名〉罪,罪恶,罪行,严重的罪过。《孟子》:“天作孽,犹可违(违,逃避)。”谋孽,借故陷害人而酿成其罪。
【评语】
所谓“善人未能急亲”跟“君子之交谈如水,小人之交甜如蜜”的一句谚语很类似,因为君子之交是道义之交,君之交淡如水,靠爱好、情趣、学识为纽带来建立感情这个过程,是个渐进的相互观察了解的过程,自然都是在平淡中建立感情。和善人交,与君子游是人所愿也。但道不同不相为谋,小人与善人,奸滑之辈与君子从各个方面部格格不入。显出想与君子善人急于交往而过分亲密,小人很可能因为被冷落而忌恨生出破坏的念头。与君子交,做君子难,远小人不易。“恶人未能轻去”跟“请神容易送神难”类似,因为“上台容易下台难,合时容易分时难”,乃是人心之常情。人们讨厌小人,但小人由于擅长逢迎,往往可以得到有权势者的赏识而很有市场。如果当权者是好邪之辈,得罪了就更加困难,想送瘟神非得等待时机。如果你是个企业家,手下有宵小之辈要解雇,事先都得作周详考虑。不论在理由上或说词上都要特别斟酌,否则一旦遇到“弩马恋栈”,他就会藉词大闹一番,有时甚至会发生意想不到灾祸,要一举中的才不会有后遗症。这种实例我们经常可以报章杂志上看到。不过有一点必须特别注意,不论是亲贤亲善远小远奸,首先是自己做事须光明磊落大公无私,就不必畏首畏尾,要放心大胆去做,即使遇到奸诈小人对你进行恶意报复,于公于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这是交游做事的基础,不管是拔擢人才或是铲除奸佞,一切用人行政上的措施,都要把以上所学的两种原则作为圭臬(准则),才不至于有重大的差错。
二八一、暗室磨练 临深履薄
青天白日的节义,自暗室漏屋中培来;旋乾转坤的经纶,自临深履薄处缲出。
【译文】
青天白日般光明磊落的节操义行,是从暗室漏屋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旋乾转坤般扭转局面的经纬纲纶,是从临深履薄的慎戒中磨练出来的。
【注解】
青天白日:青天和白日,谓天气晴好。唐·韩愈《同水部张员外曲江春游寄白二十二舍人》诗:“漠漠轻阴晚自开,青天白日映楼臺。”喻政治清明,光明磊落。宋·陈亮《谢罗尚书启》:“内韜骏发之才,蔚负老成之望。青天白日,有是清明;霽月光风,终然洒落。”
节义:谓节操与义行。见一四一【注解】
暗室漏屋:暗室,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即“暗室不欺”,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也不做亏心事。谓光明磊落。语出唐骆宾王《萤火赋》:“类君子之有道,入暗室而不欺。”漏屋,简陋的房屋。漏,通“陋”。清·钱谦益《张藐姑太仆许饷名酒》诗:“漏屋书传君自圣,《囚山》赋就我真耽。”指别人看不见的地方,隐私之室。
旋乾转坤:谓改天换地,根本扭转局面。唐·韩愈《潮州刺史谢上表》:“陛下即位以来,躬亲听断,旋乾转坤。”也作“旋转乾坤”比喻从根本上改变社会面貌或已成的局面。也指人魄力极大。
经纶:本指整理丝缕、理出丝绪和编丝成绳,统称经纶。引申为筹划治理国家大事。指治理国家的抱负和才能。见○三二【注解】。
临深履薄:《诗·小雅·小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谓面临深渊,脚踏薄冰。后因以“临深履薄”喻谨慎戒惧。晋·葛洪《抱朴子·君道》:“诚能事过乎俭,临深履冰,居安不忘乘奔之戒,处存不废虑亡之惧。”亦省作“临履”。
缲[sāo]:同“缫”,〈动〉煮茧抽丝。《孟子·滕文公》:“夫人蚕缫,以为衣服。”通“藻(〈动〉整理,装饰)”。文彩,修饰。《周礼·夏官·弁师》:“五采缫,十有二就。皆五采,玉十有二,玉笄,朱紘。”此处做整理领悟解。
【评语】
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人所称道的节义忠贞,是历千古而不能磨灭的。既不是一时在人前造作的伪善行为,也不是在人所不见的暗室当中的私情私见,君子慎独,虽处于暗室而不自欺,所以说,青天白日的节义是从暗室漏屋之中培养出来的。一个人能够有旋乾转坤的大手笔,不是豪放的思虑所能达成的,必须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精神,一点也不敢疏忽,谨慎小心,按部就班,慢慢培养出成绩。俗话说“滴水穿石”,英雄大业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经一夜寒彻骨,哪有腊梅扑鼻香”,成大功立大业,都得经过艰苦恶劣环境中的奋斗。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仅仅接受磨难是不够的,因为受磨难和受得了磨难的人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英雄。他们的事业绝对不是在粗心大意中完成的,都是抱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那样的战战兢兢的谨慎态度,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因此胸怀上博大宽厚,光明磊落;细节上点滴积累,大事上眼光长远;加上坚强的意志,完善的人格,就可以为自己事业的成功就奠定下厚实的基石。那些所谓“举大略细”“作大事不拘小节”的观念都是不可取的。
【注072】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十一•集法》同文。列于○○三之后。
二八二、父慈子孝 伦常天性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縱做到極處,俱是合當如此,著不得一毫感激的念頭。如施者任德,受者懷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
【译文】
父母慈爱子女孝顺,兄长友爱弟妹恭敬,即使做到最完美地步,全都是应当这样做的,用不着有一丝感激的念头。如果布施的任负恩德,接受的人怀感恩泽,这样就是过路之人,这就成为市井道路之人了。
【注解】
纵:〈形〉本义松缓。《说文》:“纵,缓也。”<连>纵然,即使。宋·柳永《雨霖铃》:“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极处:程度上不能再超过的界限。见二五八【注解】
合当:犹应当;应该。元·郑光祖《周公摄政》第三折:“事既该十恶大逆,罪合当万剐凌迟。”
著不得:著,着的繁体字,〈动〉用。《世说新语·文学》:“每至公坐,广谈, 仲治不能对;退,着笔对广, 广又不能答。”不得,用在动词后面,表示不可以或不能够。唐·王昌龄《浣纱女》诗:“吴王在时不得出,今日公然来浣纱。”著不得即“用不着”。
任德:任,〈动〉本义挑担,荷,肩负。《国语·齐语》:“负任担荷。”注:“任,抱也。”任负,负载,承载。语出《诗·大雅·生民》:“恆之穈芑,是任是负,以归肇祀。”德,〈名〉恩惠,恩德。《战国策·秦策》:“是不敢倍德畔施。”注:“恩也。”任德,即承载着恩德。
怀恩:感念恩德。汉·陈琳《檄吴将校部曲文》:“张鲁逋窜,走入巴中。怀恩悔过,委质还降。”怀感,心怀感激。《后汉书·刘平传》:“政有恩惠,百姓怀感,人或增貲就赋,或减年从役。”恩泽,帝王或朝廷给予臣民的恩惠。言其如雨露之泽及万物,故云。《逸周书·时训》:“大雨不行时,国无恩泽。”
路人:喻指彼此无关的人。汉·应劭《风俗通·愆礼·公车徵士豫章徐孺子》:“子琰宿有善名,在礼无违,儻见微闕,教诲可乎!如何儵忽,甚於路人?”
市道:指市井及道路之人,普通人。《汉书·刘辅传》:“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祸而无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窃伤心。”颜师古注:“市人及行於道路者也。”
【评语】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当然的伦理之道,有时达到极点也是应该的,不可以有丝毫的感激之心。如果父兄对于子弟认为是施恩,子弟对于父兄感恩,这样的施恩望报,骨肉之亲反而不如路人。从前有一个孝子孝顺父母,传到皇帝的耳里,皇帝非常感动,把孝子召来,给他许多的钱以表示赏赐之意,孝子很不安的回答说:“陛下,我从来就没有感觉过我是尽了人子的孝行。实在没有接受陛下褒扬的理由,也绝不敢接受陛下的赏赐。”皇帝听后,更加感动,加倍赐赏钱给他,要他无论如何都得接受。所以,说真的孝行是自己不会感觉得到的。世界上自以为有孝心的人,但并不一定是真孝。人子孝顺父母,是无论如何都要使父母欢心,这是自然真情的流露。当人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孝行,同时就起了要求报酬之心,也就失去了孝的真义。兄弟之情也是一样。友恭之情是出于真情的流露,这其间也丝毫不能有施恩之念,不然兄弟反成了路人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是伦常天性,是古人处理家庭伦理的优良传统。在农业社会最重天伦之乐,因此才把“多子多孙”视为人生的一大福分。因为农业社会最需要的就是劳力,而多子多孙才能形成劳力密集的生产集团,在这大家庭中也最重视伦理道德观念,一户农家往往多到几十口人也并不稀奇,真是其乐融融。不过那时的国家社会,对农民并没有任何照顾或福利设施,任凭农民躬耕自食自生自灭,所以人人都抱“养儿防老”的想法。在现代社会,父母跟女子的关系已经变成一种义务,养儿防老变成了落伍思想。父母抚养子女是责任,子女孝敬父母是义务,兄长友爱弟妹恭敬也是家庭和睦的基础,是理所当然的真情所在。人伦思想乃本乎天性,骨肉至亲之间自然会有出于真情之爱,既没有施恩望报也不会有感恩图报的心理。否则,有付出必需索取回报,这跟市井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二八三、富多炎凉 亲多妒忌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
【译文】炎凉冷暖的世态,富裕显贵人家更是胜过于贫穷微贱人家:嫉妒猜忌的心理,骨肉至亲之间尤其狠毒于外界的陌生人。这种场合如果不能以冷静态度面对,以平和之气控制,很少不是终日停留在烦恼氛围中了。
【注解】
炎凉之态,炎凉,喻人情势利,反复无常。见一六三【注解】。炎凉之态指炎凉世态。指亲富疏贫的势利现象。元·乔吉《折桂令·高敬臣病》曲:“儘汗漫羈情,炎凉世态。万象蜉蝣。”
富贵:富裕而显贵。见○○五【注解】
甚: <形>本义异常安乐。《说文》:“甚,尤安乐也。”徐灏注:“甚,古今字。女部。‘乐也。’通作耽、湛。《卫风·氓篇》:‘无与士耽。’《小雅·常隶篇》:‘和乐且湛。’皆甚字之本义。从甘匹,会意,昵其匹耦也。”〈副〉极端,极其,非常,异常。〈动〉 超过,胜过。甚于(超过),《论语》:“甚于水火。”皇疏:“犹胜也。”
贫贱:贫苦微贱。《管子·牧民》:“民恶贫贱,我富贵之。”
妒忌:亦作“妬忌”。因别人比自己好而忌恨。《诗·召南·小星序》:“夫人无妬忌之行。” 郑玄笺:“以色曰妬,以行曰忌。”
骨肉:指身体。《礼记·檀弓下》:“骨肉归復于土,命也!”比喻至亲,指父母兄弟子女等亲人。见二六七【注解】
狠:〈形〉本义犬争斗声。又指凶狠,残忍。
外人:他人,别人,没有亲友关系的人。《孟子·滕文公下》:“外人皆称夫子好辩,敢问何也?”外面的人。晋·陶潜《桃花源记》:“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此中人语云:‘不足为外人道也。’”
当:〈动〉本义两块田相当、相等。《说文》:“当,田相值也。”面对着。《乐府诗集·木兰诗》:“木兰当户织。”
冷肠:谓心肠冷漠。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省事》:“墨翟之徒,世谓热腹;杨朱之侣,世谓冷肠。”此处当冷静解。
御:〈动〉本义驾驶车马,也作“驭”《说文》:“御,使马也。” 控制,约束以为己用。
平气:平和之气。《管子·侈靡》:“沮平气之阳,若如辞静。”尹知章注:“言欲沮败平和之阳气,默至而无形声如辞言之静者。”一说,谓正气。郭沫若等集校:“‘平气’谓正气。正气方兴,在上者每思有以‘沮’之。”谓使心平气和。
鲜:〈形〉非常少,很不多。《诗·大雅·荡》:“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日坐烦恼障:日,终日。坐,居留,停留。《说文》:“坐,止也。从土,从畱省。会意。土所止也。此与留同意。”烦恼障,佛家语,谓坚持我执,丛生贪嗔,而为解脱之阻碍者。例如贪、嗔、痴、慢、疑、邪见等都能扰乱人的情绪而生烦恼,在佛家来说这些都是涅粱之障,故名“烦恼障”。《佛地论》:“身心恼乱不成寂静,名之为烦恼障。”日坐烦恼障即“日坐愁城”,愁城,比喻处于愁苦的包围中。天天都处在愁苦的气氛中。清·高咏(公元1622—1685年,字阮怀,号遗山,幼有“神童”之誉,其学无所不窥,诗书画世称“三绝”。)《致颜逊甫书》:“缘贫病交侵,日坐愁城苦海故也。”
【评语】
人在没有得到一种东西以前便会以这种东西作为奋斗目标,而有了这种东西便有了利益之争。“共患难易,共富贵难”,贫穷之家患难相助反而很重骨肉之情,富贵之家往往为了争权夺利而父子交兵或兄弟阋墙。关于此点,我们可从历代的宫廷斗争中得到明证。例如汉武帝就曾在长安城内跟自己的太子大动干戈,最后竟把太子逼得走投无路悬梁自尽,追究其真正原因也莫不是为了争权夺利。又如武则天为了篡夺大唐天下,竟然不惜谋杀自己的亲生子女。还有历史上的贡英主唐太宗,由于自己是次子而无法继承大统当皇帝,竟狠下心肠用毒辣手段发动“玄武门之变”杀死亲兄和亲弟。尤其最残酷的是隋炀帝,自己虽然已经被册立为太子,可是为了急于当皇帝掌握大权,竟然不惜背逆伦常谋杀亲父隋文帝而即位。二十四史中这样的事例随处可见,都是“炎凉之态富贵基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狠于外人”的典例,所以我们处于骨肉至亲之间要特别重视出于天性的骨肉亲情。富贵的人与贫贱的人两相此较,按人情的动态来说,富贵的人反而比贫贱的人不好。富贵的人为了求自己的名利,逐渐的转移情感,趋向于利益的方面。对无利的方面,人情就淡薄了。总而言之,他的情感是随著对方而变动的。反之,贫贱的人情定没有什么变动的,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以一样的态度来待人接物。所以,贫者比富者的人情还厚重。按理说,应是富者的人情厚而贫者要来得薄,事实正好相反。难怪孔子会慨叹的说:“为仁不富,为富不仁矣。”嫉妒别人的长处和幸福,在父子骨肉之间,比一般人还要利害。照理说,应该骨肉之间互相祝贺幸福才是,更应当以喜悦的心情来赞美彼此的长处才是。事实却不然。对于旁人的幸福和长处并不关心,对于亲族之间有了长处和幸福反而嫉妒,念念不忘,耿耿于心。这样说来,真是非常不幸。当人们遭逢了这种场面,必定也会以冷静的态度平心静气的处理,如果这嫉妒之念不除,必定每天生活在烦恼中。如此现实,的确需要人们提高修养水平,用理智来战胜私欲物欲。否则亲情何在,富贵不保。
二八四、分清功过 勿显恩仇
功过不容少混,混则人怀惰隳之心;恩仇不可太明,明则人起携贰之志。
【译文】
功绩过错不能容纳少许混淆,混淆就会使人怀有疏惰隳落的心意;恩惠仇恨不可表现得太鲜明,鲜明就会使人引起携隙贰心的志向。
【注解】
功过:功绩与过错。晋·葛洪《神仙传·西河少女》:“入人家,即知其家先世以来,善恶功过,有如目击。”
不容:不能容纳;不能宽容。《论语·乡党》:“入公门,鞠躬如也,如不容。” 邢昺疏:“君门虽大,敛身如狭小,不容受其身也。”不允许。《左传·昭公元年》:“五降之后,不容弹矣。”
惰隳:惰,〈形〉本义不恭敬。《说文》:“惰,不敬也。”懈怠,懒惰。《广雅》:“惰,懒也。”疏惰,疏懒,懒散。《北史·序传·李仲举》:“吾性本疏惰,少无宦情,岂以垂老之年,求一阶半级?”隳,〈动〉毁坏城墙或山头,毁坏。汉·贾谊《过秦论》:“隳名城。”隳落,毁坏和失落。《文选·潘岳〈西征赋〉》:“寮位儡其隆替,名节漼以隳落。”李周翰注:“隳,废也。”
携贰:离心,有二心。《国语·周语上》:“其刑矫诬,百姓携贰,明神不蠲。” 韦昭注:“携,离;贰,二心也。”指怀有离心的人。《后汉书·公孙述传》:“发间使,召携贰。”携隙,犹嫌隙(因猜疑或不满而产生的恶感、仇怨。《三国志·魏志·胡质传》:“今以睚眦之恨,乃成嫌隙。”)。《宋书·何承天传》:“去岁三王出镇,思振远图,兽心易骇,遂生猜惧,背违信约,深搆携隙。”贰心,异心;不忠实。《左传·成公八年》:“是以诸侯怀德畏讨,无有贰心。”
【评语】一个人尤其是领导别人的人,在待人方法上有两条原则,即对人要功过分别清楚,这两者不容混淆,赏罚要分明。功过混淆赏罚不明,如果有功的不赏、有过的不罚,那些奋勇不惜性命的人们,虽然建立功劳,也得不到名誉与升赏,自然就起了怠慢的心情,不再忠于职守了。其次,说到恩义与仇恕不可分得太开。领导别人的人如果恩仇分得太开,有恩的人就对他好一点,对于有怨的人就冷酷无情。这样一来,部属无论如何忠实尽职,也得不到上级的欢心。久而久之,起了贰心而背叛激变,这都是基于私情之一念,致使部下不忠。从领导者来讲,固然需要“恩威并用”,同时必须功赏过罚。赏罚是使人努力的诱因,一个丧失工作诱因的人,他的工作情绪必然不会高昂。假如是一两个人这样还不要紧、万一群体也如此,这个集体乃至社会必然要陷于不进步的停顿状态,所以赏罚又是促进整个社会进步的一大动力。历朝皇帝打天下,哪一个不是以论功行赏作为调动文臣武将积极性的手段呢?就现实生活中的人来讲。不论是做官还是一般人的交际,还需要克己,需要讲究方式方法。恩怨分明本是做人的原则,但在这里需要忍耐,其目的就是分清功过而勿显已之恩仇,以便使大家能为一个共同的事业团结一致。
二八五、阴恶祸深 阳善功小
恶忌阴,善忌阳,故恶之显者祸浅,而隐者祸深;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
【译文】
罪恶忌讳隐藏,善事忌讳显扬。所以罪恶显露的人灾祸浅,而隐藏的人灾祸深;善事显露的人功劳小,而隐藏的人功劳大。
【注解】
恶:<名>本义过失。《说文》:“恶,过也。”泛指一般罪恶。南朝齐·丘迟《与陈伯之书》:“恶积祸盈。”
忌:<动>本义憎恨。《说文》:“忌,憎恶也。”禁忌,忌讳。《韩非子·外储说左下》:“公室卑则忌直言。”
阴:〈名〉本义山的北面,水的南面。《说文》:“陰,誾也。山之北,水之南也。从阜,从侌。”隐藏的,不露在外面的。《左传·僖公十五年》:“阴血周作。”
阳:〈名〉本义山南水北。《说文》:“阳,高明也。”〈动〉外露,显露。《庄子·达生》:“仲尼曰:‘无入而藏,无出而阳,柴立其中央。’”通“扬”,举起。《诗·王风·君子阳阳》:“君子阳阳。”王先谦云:“阳为扬之假借。”
显:<名>本义头上的装饰品。《说文》:“显,头明饰也。”段玉裁注:“头明饰者,冕弁充耳之类。”〈动〉显露,公开。柳宗元《钴鉧潭西小丘记》:“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
【评语】
做恶事忌讳隐藏,所谓“阴恶是大恶”。做善事忌讳显露,所谓“阳善是小善”。人不能做坏事,做坏事而损人利己,会让人憎恶,有的事不论对他人或自己都会造成极大灾祸。一般来讲,做在明处的坏事人们看得见或许还可以预防弥补,凡恶事显露于外的人,则众目所视十手所指,其恶行不得扩张,所以为祸尚浅。做在暗处的坏事更讨厌,让人防不胜防,这种阴坏的危害更大。如果人做了坏事还隐藏起来,觉得十分得意,他就加深罪名终至身败名裂,所以为祸更深。一个人从哪个方面讲都不应做坏事,而是应该抱着为善不求名的态度。行一点善而做好事不是为了宣扬吹捧,至于别人宣扬是为了推广这种精神,自己宣扬则失去了做好事的目的。这种好事方客观上是有益的,在主观上过分宣扬则表明是动机不纯;从做人角度看,等于伤害了受惠者自尊心,反而表现出一种沽名钓誉的卑鄙心理。做善事喜欢显露于外面,使人家知道,功德是小些;在暗中做的善事,功果反而很大。这个道理很奥妙,只有佛家的道理才能够解释清楚。所以说,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帮助别人应是全身心投入,默默地奉献。
二八六、以德御才 德才兼备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有才无德,如家无主而奴用事矣,几何不魍魉猖狂。
【译文】
道德是才干学识的主人,才干学识是道德的奴隶。只有才干学识没有道德,犹如家庭没有主人而奴隶当家了,有多少不是精灵鬼怪为所欲为。
【注解】
者:〈助〉用于名词之后,标明语音上的停顿,并引出下文,常表示判断。《礼记》:“仁者,天下之表也。”
用事:当权、执政、行事。晋·葛洪《抱朴子·审举》:“灵、献之世,阉宦用事,羣姦秉权。”
几何:犹若干,多少。《诗·小雅·巧言》:“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马瑞辰通释:“尔居徒几何,即言尔徒几何也。”
魍魉:泛称山川木石的精灵怪物,鬼怪。《孔子家语·辨物》:“木石之怪曰魍魉。”
猖狂:谓随心所欲,无所束缚。《庄子·在宥》:“浮游,不知所求;猖狂,不知所往。”成玄英疏:“无心妄行,无的当也。”狂妄而放肆。唐·刘禹锡《谢兵马使朱郑等官表》:“遂使感激之士,希勇爵以捐躯;猖狂之徒,聆圣泽而悛性。”
【评语】
道德需要意志长久磨练,需要静心思考体味,需要在生活中慢慢一点一滴地养成。人们总以为在最关键的时候才可以表现出品德的高低,于是生活中人们不重视品德的事很多,人们更重视的是眼前的利益。其实人不仅要培养自己的才智,同时也不可不修养自己的道德,两者都极重要缺一不可。假如用才学和道德两相比较,那道德就如同才学的主人,而才学就好比道德的奴仆,所以一个有才学而毫无道德的人,就等于是一个“年头不济奴其主”的家庭,这种家庭往往是奴仆横行霸道胡作非为,最后很可能导致家败身亡。一个人所以会持才傲物,就是他没有道德修养的明证。也就是他没有道德修养,所以他只知一味持才逞能任意妄为,可见国家用人行政必须重视才德兼备的人。商品社会人们的道德水准似乎在下降,但社会对个人的道德要求却越来越高。如诚信、意志、忠恕等等。有的人喜欢猜忌,有的人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有的人喜欢两面三刀等等,这样的人再有才能谁又敢放心的使用呢。才能稍差但乃有德之士,不妨用他的德来补才能之不足,将不至于像有才能却缺乏道德的人,把一切的事情弄坏了。
二八七、穷寇勿追 投鼠忌器
锄奸杜倖,要放他一条去路。若使之一无所容,譬如塞鼠穴者,一切去路都塞尽,则一切好物俱咬破矣。
【译文】
铲除邪恶杜绝使心用倖的小人,要放他一条出路。如若使得他没有一个地方容身,这就好比堵塞老鼠洞穴,一切出路都堵塞殆尽,那么一切好东西也都被老鼠厮咬破坏了。
【注解】
杜:当动词用,堵塞,《小尔雅·广诂》:“杜,塞也。”关门,封闭, 《史记·李斯列传》:“强公室,杜私门。”
倖:通“幸”,亲幸,宠爱。《后汉书》:“宠遇甚盛,议者讥其过倖。”贪图,企图。明袁宏道《送江陵薛侯入觐序》:“自古国家之祸,造于小人而成于贪功倖名之君子者,十常八九。”喻用手段谋取更高职位的人。使心用倖,用心机。元·武汉臣《老生儿》第一折:“早起晚眠,吃辛受苦,也不知瞒心昧己,使心用倖,做下了许多冤业。”
去路:去的地方,出路。清·李渔《比目鱼·赠行》:“山中虽好,不是久住之乡,还要替他想个去路。”
【评语】
奸佞邪智之人侥幸以图上进,为了防止这种弊病发生,在建立法制这方面务必讲求严厉。然而,实行起来又必须求其宽厚。在除恶务尽的原则下,又不能不网开一面。常言说:‘穷寇勿追,投鼠忌器。’总要放他一条生路,叫他自己逃生。不然,如同捉鼠而阻塞了一切洞口,穷急反噬,一切器物反而被破坏光了。所谓“穷寇勿追”,是为了防止困兽之斗,垂死挣扎,也就是说一个人做事不能走极端,必须一切都采行中庸之道才行。或者是为“投鼠忌器”,想打老鼠又怕把东西打坏,比喻做事有所顾虑,担心适得其反吧。这不是说落水狗不能打,坏人因其垂死或势败而可原其所恶。凡事勿走极端,总要合乎中道适可而止。在具体的事上存在着具体的解决方法,对坏人和坏事都应当加以区别。生活中,好事和坏事、好人和坏人有时是相互转化、相互制约的。因为天地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在一物降一物的法则下生存。例如毒蛇有害可对人类对植物也有贡献,特别是对森林的贡献更大,因为毒蛇在森林中经常捕食松鼠,可是多年来人们大量捕捉毒蛇,结果使森林的松鼠大为猖獗,而把大部分树木啃食得遍体鳞伤,对自然资源造成莫大损失,因此生物学家特别把这种情形称为“破坏生态平衡”。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打雀湿露沾衣”,可见造物主对万物生生灭灭的安排极为奥妙,也就是万物互相制衡互相依存,人固然吃牛羊肉,而牛羊也依赖人类生存,就是这个道理。因此善恶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是相对的。恶尽善也就不能成立了。为人处事如果能顿悟这个道理,也就等于明白了人类的大半生存法则。“恶”要看到什么程度,是否非得采用根绝方式。所以除恶的方式有很多,有快刀斩乱麻,有纯刀割肉,有只剔去恶处;既可以用非常外力加以根治,也可以到一定程度听其自灭,还可以放一条改过的生路。除恶如此,在待人的方法上也必须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二八八、警世救人 功德无量
士君子,贫不能济物者,遇人痴迷处出一言提醒之,遇人急难处出一言解救之,亦是无量功德。
【译文】
有学问而品德高尚的人,贫穷不能用财物救济他人的,遇到他人迟钝迷惑的地方说一句话提醒他,遇到他人危急困难说一句话解救他,也算是大有益于他人的功劳恩德。
【注解】
士君子:旧时指有学问而品德高尚的人。见二二四【注解】
济物:犹济人,帮助他人,用金钱物质救助人。三国·魏·嵇康《与山巨源绝交书》:“子文无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
痴迷:见一九六【注解】
急难:危急患难。宋·苏轼《物不可以苟合论》:“安居以为党,急难以相救,此足以为朋友矣。”
无量功德:即功德无量。原为佛教语。后亦用以称颂人的功劳、恩德或做大有益于别人的事情。《景德传灯录·南阳慧忠国师》:“功德无量,非口所説,非意所陈。”
【评语】
有道德的君子虽然不能用金钱救济他人的贫困,但可用精神的力量去感化他人。人们在迷惘的道途上能得一言以提醒,就可以改邪归正觉迷却痴。又当人们陷溺在危急困难的情况下,得一语的勉励,教他脱离危难之道,这就是善根,胜于赠送他人财物的恩惠。人们有一种传统的习惯,仿佛救助别人要么做事,要么助钱,要么出力,很重视有的形东西。对于出个点子,指点迷津,用道理劝诫一番等等无形的东西往往忽视。仿佛只在读书人中才重视常识广、境界高的人出的点子和讲的道理的价值。古代社会,文武重巨往往有自己的幕僚等等为自己出谋划策。随着社会的发展,给人帮助的形式多种多样,尤其是无形的东西如知识、智慧和经验日益受到重视,出点子服务逐步走向一般民众,走向有序、有偿、有效的轨道。知识和经济金钱挂勾,可以按照时间计量,如请律师为你分析一个案情,让能者为自己的公司出一个促销策略。尤其在商品经济下市场竞争中,更需要的是人的智慧,有用的点子、即人才被越来越重视。当然,这类有关所谓“知识产权”的论说,只是随社会发展而产生的“知识”的某种价值体现,并不是知识(建议、点子)等于金钱。所谓“与人为善”既为“善行”,也为“善言”。“一语惊醒梦中人”更能助人之危难,解人之困惑。
【注073】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
二八九、诸恶莫作 众善奉行
反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诸恶之源,相去霄壤矣。
【译文】
反省自己的人,接触事物都成为药剂砭石;怨天尤人的人,萌动念头那就是操戈执矛。一种可以开辟众多行善的道路,一种可以浚发诸多恶行的源泉,两者相距真是霄壤之别了。
【注解】
反己:反省自己,反回头来要求自己。《庄子·徐无鬼》:“反己而不穷,循古而不摩,大人之诚。”《史记·乐书》:“好恶无节於内,知诱於外,不能反己,天理灭矣。”
触事:犹遇事。晋·郭璞《〈方言〉序》:“余少玩雅训,旁味方言,復为之解。触事广之,演其未及,摘其谬漏,庶以燕石之瑜,补琬琰之瑕。”
尤人:即怨天尤人,怨恨命运,责怪别人。语本《论语·宪问》:“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指对不如意的事一味归咎于客观。
动念:犹动心。明·李贽《复邓石阳书》:“屡承接引之勤,苟非木石,能不动念。”
众善:谓众多善举。
浚:〈动〉本义从水中挹取。《说文》:“浚,抒也。”段玉裁注:“抒者,挹也,取诸水中也。”疏浚,深挖。唐·魏征《谏太宗十思疏》:“浚其源泉。”浚发,迅速开发。汉·桓宽《盐铁论·取下》:“君篤爱,臣尽力,上下交让,天下平。‘浚发尔私’,上让下也;‘遂及我私’,先公职也。”按,《诗·周颂·噫嘻》作“骏发”。
诸恶:各种恶行。《大智度论》卷十八:“诸恶莫作,诸善奉行,自浄其意,是诸佛教。”
相去:相距,相差。《汉书·食货志上》:“令民入粟受爵至五大夫以上,乃復一人耳。此其与骑马之功相去远矣。”
霄壤:天和地,天地之间。元·张养浩《得子强也书诗以答之》:“缅思霄壤间,实与逆旅均。”比喻相去极远,差别很大。《隶释·汉石经论语残碑》宋·洪适释:“观遗经字画之妙,非蔡中郎辈不能为,以黄初后来碑刻比之,相去不啻霄壤。”霄壤之别,天和地,一极在上,一级在下,比喻差别极大。语本《抱朴子·内篇·论仙》:“趋舍所尚,耳目之欲,其为不同,已有天壤之觉(较),冰炭之乖矣。”
【评语】
每个人看问题的方法不一样,站的角度不一样,得的结论自不相同;刺激相同,反应各不相同。同样一件事,有的人反应如此,有的人却另有看法,例如一把菜刀,一般人看到就会联想起切菜,可是歹徒看到就会联想起杀人行凶。所以一个人只要肯多作自我检讨,任何事都可变成自己的借鉴,作为自己行为标准的药石之言,因此孔子才说“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此处的内省就是一种“反己”功夫,而“见贤思齐”就等于是“触事皆成药石”。在日常生活中的很多现象往往是相反的,遇到了种种矛盾往往埋怨对方,碰见了冲突,总是指责对方,什么事总是自己对,总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这种人对物质利益显得自私,在人际交往上同样自私。因为不能自省,所以总觉得不平衡,总难进步。又如报纸所经常报导的犯罪事件,有的人反对绘声绘影报导得太详细,认为如此等于在教唆有犯罪倾向的人去模仿作案。其实也不尽然,因为这种新闻被歹徒看到,确实会去模仿作案,但是被奉公守法的君子看到,却引为一大借鉴,一则可以警惕自己不可犯同样的错误,一则可提高警觉不可遭受歹徒的侵害,可见报纸报导犯罪新闻,对世道人心不但没有坏影响,反而能使很多人知到好的启示。人能自己反省,其所言所行都能够不离于道,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取之以为借鉴而加以反省,这样的话,就成修养自己身心最好的工贝了。久而久之便能进德修业,自能达到圣贤的地步。反过来说,不去反省自己,反而全归咎于他人的过失,终日看旁人有何过失而妄加批评,这样的人其所做所为都是恶行。不但伤人,且自伤其身。因此,反省自己的人,是广开众善之门,不能反省自己的人,则恶事日渐增多。善人恶人的差别,只在这反省与否之一念罢了。
二九○、功名一时 气节千载
事业文章随身消毁,而精神万古如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君子信不当以彼易此也。
【译文】
事业和文章跟随身体消亡毁灭,然而精神万古长存永不朽败;功名和富贵随着时代转换迁移,然而气节千载不变永留人间。有道德的读书人要坚信不应当以放弃精神气节去交易随时毁灭变幻的东西。
【注解】
万古如新:万古就是千秋万代,如新,谓交友情意不投,时间虽久,仍和新相识一样。《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谚曰:‘有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司马贞索隐引服虔曰:“人不相知,自初交至白头,犹如新也。”万古如新就是永久象新的一样,就是万古长存,永不朽败。
逐世:逐,〈动〉本义追赶。《说文》:“逐,追也。”随,跟随。唐·储光羲《江南曲》:“逐流牵荇叶,沿岸摘芦苗。”世,本义三十年。《说文》:“世,三十年为一世。”时代,朝代。晋·陶渊明《桃花源记》:“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逐世即随着时代。
转移:转换,迁移。《周礼·天官·大宰》:“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郑玄注引曰:“闲民,谓无事业者,转移为人执事,若今佣赁也。”改变。清·顾炎武《日知录·两汉风俗》:“嗟乎!士君子处衰季之朝,常以负一世之名,而转移天下之风气者,视伯喈之为人,其戒之哉。”
气节:志气,节操。清·唐甄《潜书·主进》:“世尚气节,则为直士;世尚功业,则为才士。”
千载一日:本义犹千载一时。一千年才有这么一个时机。形容机会极其难得。元·寿宁《静安八咏·赤乌碑》:“龟龙剥兮皇象书,千载一日兮传赤乌。”此直解千年有如一日,比喻永恒不变。
【评语】精神、志节不是空的,不能脱离一定的事件而存在,青史留名的人其精神气节往往是在一定的事件中表现出来的。事业有大有小,有好有坏,坏人小人也可以称自己的钻营为一种事业。而此处所说的事业,是专指谋求一己生活幸福的营利事业,绝对不是指造福万民的伟大政治事业,因为为一种善政德政都会永垂不朽的。而此处的“文章”也是指普通毫无内容的文章,是抒发病态之情,咏风弄月、堆砌词藻的作品,而绝对不是指圣贤所写的载道文章,因为圣贤的精神所以行万古如新,几乎全靠文章薪火相传之功,所谓“文章千古事”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说到“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日”,却是一句说得最中肯的名言。关于“文章”与“富贵”的价值观,司马迁曾有精辟的见解,他在《报任安书》中说:“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利;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来者,及如左丘无目,孙子断足,终不可用,退而论书策,以舒其愤,思垂空文以自见。”由此可见,一个人不论何时何地,应保持一种高尚的品德,伟大的理想,使自己的事业的充溢着伟大的精神,在实现理想中保持着如一的气节。这就是所谓“功名一时,富贵难久,而精神不死,气节千秋。” 一个人的事业和他所作的文章,无论多么成功伟大、优良简练,到了他死之后,这股力量便化为乌有了。只有人的精神可以传之万代而不会改变,精神的伟大便可以使后世的人受到极大的感化。富贵与功名随著时代的转移而改变,这代的功名,到了下一代便一文不值。现在贫困的人到了后代子孙也许就变成富贵了。唯有人生的气节,一直到千万年之后都是不变的。由此看来,事业文章功名富贵,与精神气节来比较其价值实有天地之别,所以,君子不可因寻求事业文章功名富贵,而玷污了自己的精神与气节。
【注074】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无末句。
二九一、自然造化 智巧不及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哉。
【译文】
鱼网的铺设,鸿雁就罹难鱼网中;螳螂的贪婪,黄雀又乘机于其后。玄机里藏着玄机,变幻外发生变幻,智慧技巧哪里值得仗恃啊!
【注解】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语本《诗·邶风·新台》:“鱼网之设,鸿则罹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罹:遭受,碰上。鸿:鸿雁,雁中最大的一种,俗称天鹅,头和背部呈暗褐色,腹部白色,尖嘴,翅膀长约一尺七八寸。“鱼网鸿罹”铺设的是网鱼,捉到的是鸿雁。比喻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
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语本《庄子·山木》:“庄周游乎雕陵之樊,覩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于栗林。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蹇裳躩步,执弹而留之。覩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蜋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二类相召也。’捐弹而反走,虞人逐而谇之。庄周反入,三日不庭。蔺且从而问之:‘夫子何为顷间甚不庭乎?’庄周曰:‘吾守形而忘身,观于浊水而迷于清渊。且吾闻诸夫子曰:入其俗,从其令。今吾游于雕陵而忘吾身,异鹊感吾颡,游于栗林而忘真。栗林虞人以吾为戮,吾所以不庭也。’”成玄英疏:“雕陵,栗园名也。”汉·刘向《说苑·正谏》:“园中有树,其上有蝉,蝉高居悲鸣饮露,不知螳蜋在其后也;螳蜋委身曲附欲取蝉,而不知黄雀在其傍也。”螳螂一心捉蝉,不知黄雀在后正打算吃它。比喻目光短浅,只见眼前利益而不顾后患。
智巧:机谋与巧诈。智慧与技巧。见二四七【注解】
何足:犹言哪里值得。晋·干宝《搜神记》卷一六:“颖心愴然,即寤,语诸左右,曰:‘梦为虚耳,亦何足怪。’”
【评语】
天机虽然不可逆料,但是人类也不能任凭大自然的摆布,一定要努力战胜大自然克服天敌。孔子主张“尽人事以听天命”。这意思也就是说,要尽人类最大的智慧来克服大自然,但是如此作了仍然不能完全克服的就归之天命。所谓“螳螂捕蝉,黄崔在后”,那是因为螳螂贪婪,只知道贪吃眼前的美食,而忘却了保自身的安全,结果竟为此而所自己葬身黄雀腹中。至于说到鸿雁的落入鱼网,也是出于鸿雁的贪心而惹的祸,因为鸿雁为了到鱼网中捕鱼吃,才一不小心落入网中而不能飞,结果就成了渔人的盘中美餐。其实世间的事并非只有鸿雁和螳螂如此,好多事物都是“一机之中又藏一机,一变之外复生一变”,不过变中之变有时也会所事情变得更好,所以才所人产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触。对于人来讲,不可知的东西大多了,许多事往往用尽心思仍一无所得。而在生活中,“螳螂捕蝉,黄崔在后”的事太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更是俯拾皆是。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往往一环套一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物欲的贪求、有时偏偏“得来全不费工夫”。有的时候却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一无所得。天地之大,事事物物,无奇不有,神妙得使人感到不可思、不可议,又岂是人的智慧和才能所能够追得上的。当然“智巧何足恃”并不是说人应任凭大自然摆布,一定要探索自然,克服天敌,进而认识掌握事物的变化周期和发展规律。
二九二、真诚为人 圆转涉世
作人无点真恳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涉世无段圆活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译文】
为人处世没有一点真诚恳切的念头,就成一个叫花子,做任何事情都虚假;涉足世事没有一点圆通灵活的情趣,就是一个木头人,任何地方都有障碍。
【注解】
真恳:真诚恳切。《二刻拍案惊奇》卷二九:“兄意思真恳,小弟实有一件事,不敢瞒兄。”
花子:叫花子,乞丐的俗称。明·谢肇淛《五杂俎·人部一》:“京师谓乞儿为花子,不知何取义。”
圆活:指语言圆通生动。明·李东阳《诗话》:“律诗起承转合不为无法,但不可泥。泥於法而为之,则撑拄对待,四方八角,无圆活生动之意。”犹圆滑。指处世变通灵活。清·蒋士铨《桂林霜·幽禁》:“处世从来贵圆活,风八面,商量移舵。”
机趣:犹天趣,风趣。清·李渔《闲情偶寄·词曲上·词采》:“‘机趣’二字,填词家必不可少。机者,传奇之精神;趣者,传奇之风致。少此二物,则如泥人土马,有生形而无生气。”另见一八一【注解】
【评语】
华而不实的人可能会给人一个生动的印象,但决不会长久;心地诚善的人或许不会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信任感到诚善之中就越来越强。做人作事必须诚恳,否则他的言行都不足以使人相信,像一个伪造的假人形,既没有灵魂,又不像真人能够动作。这样的人活在世间也了无生趣,自欺而欺人,久了必定会暴露。因为一个人作事态度不诚恳,对方总认为你滑头滑脑,而不敢跟你一起做出任何重大决断,这样你就什么事也无法进行,当然也就谈不到创任何大事业,到头来必将一事无成,就是在相互倾轧的生意场中也讨厌一锤子买卖的人,因此作者才说这种人“事事皆虚”。至于说“圆活机趣”,这并不是告诉人做人要一切都讲求圆滑,而是说必须在圆通灵活中重视人情味和幽默感,过于顽固的人,与人落落寡合,毫无圆转滑脱的通融机趣,这样的人就像木偶,到处都受到人的冷遇,事事都行不通了。人常说“法律不越人情”和“法外施恩”等,就是指这种“机趣”。“诚信”是个首要原则,当然诚而善只是基础,办事还须灵活,尤其是具体事物应有变通之法。待人上更要有人情味和幽默感,往往很严肃很尴尬的事,由于当事人富有幽默感,说上几句很逗趣的话,大家哈哈一笑,事情也办通了。有的事这样办不行换个方式就行,此时不行换个时间就成。尤其是现代社会,既要讲做人原则,也要求办事效率。否则一切事情都本着公事公办的严肃态度,那你所办的事不但处处破钉子,而且会被人指称为一个不通人情的木头人。所以,处世过于虚伪既得不到别人的信任,处世过于呆板也一定不受人欢迎啊!
二九三、情急招损 严厉生恨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人有操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躁切以益其顽。
【译文】
事情有紧急而又不明白的,宽缓一些或许会自然明白。不要急躁以免加速对它的忿气;他人有操纵他而不服从的,纵缓一步或许会自我感化,不要躁切以免促使他益加顽固。
【注解】
宽:〈形〉本义房屋宽敞。《说文》:“宽,屋宽大也。”宽缓,宽舒缓和。宋·苏辙《隋论》:“然后知圣人之为是宽缓不速之行者,乃其所以深取天下者也。”
自明:自我表白。《楚辞·九章·惜诵》:“恐情质之不信兮,故重著以自明。”自然明白。宋·程颐《代彭思永上英宗论濮王典礼疏》:“则是非之理,昭然自明,不待辨论而后见也。”
躁急:急躁。《宋史·李复圭传》:“復圭临事敏决,称健吏,与人交不以利害避。然轻率躁急,无威重。”
忿:〈动〉本义愤怒,怨恨。《说文》:“忿,悁也。”《广雅》:“忿,怒也。”忿气,生气,发怒。《续资治通鉴·宋恭帝德祐元年》:“元游骑至李阳河,都统张林屡讽之降,卯发忿气填膺,瞠目视林,林不敢復言。”喻紧张气氛。
操:〈动〉本义拿着,握在手里。《说文》:“操,把持也。”操纵.收与放。引申为控制、掌握。宋·曾巩《洪州新建厅壁记》:“凡县之政无小大,令主簿皆独任,而民事委曲,当有所操纵缓急,不能一断以法。”
纵:〈形〉本义松缓。《说文》:“纵,缓也。”〈动〉发,放。《说文》:“纵,一曰舍也。”纵缓,松懈。《资治通鉴·魏文帝黄初二年》:“诸将以吴内附,意皆纵缓,独征南大将军夏侯尚益修攻守之备。”
自化:自然化育。语本《老子》:“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此作“自我感化”解。
躁切:胁迫,胁制,躁,通“操”。《诗·大雅·江汉》“江汉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彻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国来极”汉郑玄笺:“王於江汉之水上命召公,使以王法征伐,开辟四方,治我疆界於天下。非可以兵病害之也,非可以兵急躁切之也。”一本作“操切”。迅速而强烈。《素问·五常政大论》:“其气扬,其用躁切。”王冰注:“少虽后用,用则切急,随火躁也。”
顽:愚昧无知。《广雅·释诂一》:“顽,愚也。”不容易开导或制服,固执。《国语·郑语》:“顽童穷固。”
【评语】
讲究办事效率的人爱讲“立竿见影”,追求实效的人爱强调“欲速则不达”,这是孔子讲的为政之道。当子夏出任莒父宰期间,特地向孔子请教为政之道,孔子告诉他说:“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可见一个人不论作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发生反效果。至于说到“宽之或自明”的道理,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能体会出,例如你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丢了,翻侠倒柜怎么也找不到,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干脆不找了,等些日子你很可能无意中碰到,此刻你不禁要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其实世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一件事情发生了,想调查彻底颇不容易,在真相未明之前,应当放宽一步任其自然发展,慢慢的终必水落石出;如果操之过急,反而容易引起他人的忿怒和反感,增加求真实结果的障碍。而“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只要时间一到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根本不必苦苦急着去调查追问。生活中的处世待人同样如此,因为时间是消除偏见、误解,缓解紧张情绪的最好的催化剂。一个人不论做任何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就会适得其反。就像梨子未熟非要摘下来尝尝,味道自然不好。办事要有诚心,还要有耐心;要有方法,还要看时机。同样,关于支配他人服从你,如果自己巧用心机施行操纵,反而招致他的不服从。不如听其自然,使对方心悦诚服的遵从。所谓“以德服人者真服也,以力服人非真服也”,如果只知严厉管束,反而使他顽抗不服,事情就越弄越坏而不堪收拾了。【注075】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
二九四、不能养德 终归末节
节义傲青云,文章高白雪,若不以德性陶熔之,终为血气之私,技能之末。
【译文】
节操义行傲视青天白云,文字篇章高过《阳春白雪》,如果不用道德品性陶铸熔炼它们,终究只是血性勇气的私溺,技术能力的末艺。
【注解】
节义:谓节操与义行。见一四一【注解】
青云:青天白云,指高空的云,亦借指高空。《楚辞·远游》:“涉青云以汎滥兮,忽临睨夫旧乡。”喻远大的抱负和志向。明·徐渭《上督府公生日》诗:“未逢黄石书谁授,不坠青云志自强。”
文章:文辞或独立成篇的文字。《史记·儒林列传序》:“臣谨案詔书律令下者,明天人分际,通古今之义,文章尔雅,训辞深厚,恩施甚美。”文字。汉·崔瑗《草书势》:“书契之兴,始自頡皇,写彼鸟跡,以定文章。”篇章,篇和章。泛指文字著作。汉·王充《论衡·别通》:“儒生不博览,犹为闭闇,况庸人无篇章之业,不知是非,其为闭闇甚矣!”
白雪:见一六四【注解】。此指古代曲名,比喻稀有杰作,传为春秋晋师旷所作。《昭明文选》陆机《文赋》说:“缀《下里》于《白雪》。”注:《淮南子》记载师旷奏“白雪”而神禽下降。《淮南子·览冥训》:“昔者师旷奏《白雪》之音,而神物为之下降。”白雪,五十弦琴乐名。喻指高雅的诗词。唐·罗隐《秋日有酬》诗:“腰间印佩黄金重,卷里诗裁白雪高。”《白雪》《阳春》是战国时期楚国的两支高雅歌曲。见《文选.宋玉》。典出战国楚宋玉《答楚王问》:“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而已。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 李周翰注:“《阳春》、《白雪》,高曲名也。”后以“郢中白雪”指高雅的乐曲或诗文。
德性:道德品性。清·刘开《问说》:“子思言‘尊德性’,而归于‘道问学’。”指人的自然至诚之性。《礼记·中庸》:“故君子尊德性而道问学。”郑玄注:“德性,谓性至诚者也。”孔颖达疏:“‘君子尊德性’者,谓君子贤人尊敬此圣人道德之性,自然至诚也。”
陶熔:亦作“陶镕”,陶铸熔炼。比喻培育、造就。见○二○【注解】
血气之私:血本指有血液和气息的动物,此指感情,即勇气或血性,个人意气。《石点头·侯官县烈女歼仇》:“董门宗族寥落,更鲜血气人,无敢向圜扉通问者。”私:〈动〉偏爱。《战国策·齐策》:“吾妻之美我者,私我也。”私溺,偏爱。《文选·范晔〈后汉书二十八将传论〉》:“夫崇恩偏授,易启私溺之失;至公均被,必广投贤之路。”吕向注:“言崇旧恩偏授其任,则易开没溺私情之失。”血气之私即凭个人意气的偏爱。
技能之末:技能,技艺才能。《管子·形势解》:“明主犹造父也,善治其民,度量其力,审其技能,故立功而民不困伤。”末,〈形〉微不足道。《礼记·檀弓》:“末之卜也。”注:“微也。”末艺,不足道的技艺,雕虫小技。南朝·梁·王僧孺《与何炯书》:“直以章句小才,虫篆末艺,含吐緗縹之上,翩躚罇俎之侧。”
【评语】
这里的德是从远大的志向、高尚的追求来讲的。陶土经过烧炼才能成为器皿,铁砂经过熔炼才能成为钝钢。可见一个人不论如何清高或有学问,如没有高尚的品德来配合,没有一种为大众利益献身,为社会公益服务的主旨而只限于一己之私,一隅之见,那么这种清高和学问也都丧失了意义,就成为不受世人重视的“血气之私,技能之末”,也就是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孤高傲世和雕虫小技。这是不足取的。这种人自我清高,咏诵风雅可以,却于世无补。人的节义虽然可以高傲过青云,文章可以妙胜过白雪,假如不是由道德的心锻炼出来的节义和文章,则他的节义不过是自私,文章也不过是普通的,这也许与那侠客的义节与骚士的文章毫无差别了。
【注076】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一•集醒》同文。
二九五、急流勇退 谨慎至微
謝事當謝于正盛之時,居身宜居于獨後之地;谨德须谨于至微之事,施恩务施于不报之人。
【译文】
谢绝世事应当退谢于正处颠峰的时候,安身处世应该蛰居于独处人后的境地;谨言慎德必须谨始于极其细微的事行,布施恩惠务必施舍于不能回报的人们。
【注解】谢事:辞职,免除俗事。宋·苏辙《赠致仕王景纯寺丞》诗:“潜山隐君七十四,紺瞳緑髮方谢事。”退谢,谓辞职退休。宋·范正敏《遯斋闲览·安石遇人谈文》:“舒王退谢金陵,幅巾杖履独游一寺,遇数客盛谈文史,词辨纷然。”
盛〈名〉:极点,顶点。王安石《九变而赏罚可言》:“尧者,圣人之盛也。”
居身:犹安身,立身处世。三国·魏·嵇康《答〈难养生论〉》:“审轻重然后动,量得失以居身。”蛰居,长期隐居在某个地方,不出头露面。鲁迅《书信集·致姚克》:“近来天气大不佳,难于行路,恐须蛰居若干时,故不能相见。”
独后:独,〈形〉本义单独,单一。《说文》:“独,犬相得而斗也。羊为群,犬为独也。”段玉裁注:“犬好斗,好斗则独而不群。”后,〈动〉本义迟到,走在后。《说文》:“後,迟也。”独后,即独自走在后面,独立于人后,喻与人无争。
谨德:犹慎德。谓戒慎小心,无有失德之行。明·吴宽《谨疾箴》:“匪疾是谨,惟德之崇,谨疾之术,谨德之功。”
至微:指极微细的物类,极微妙的事理。《淮南子·本经训》:“夫至大,天地弗能含也;至微,神明弗能领也。”
施恩:给人以恩惠。《左传·昭公六年》“民知有辟则不忌於上”唐·孔颖达疏:“民知在上不敢越法以罪己,又不能曲法以施恩,则权柄移於法,故民皆不畏上。”
【评语】
汉武帝所最宠幸的李夫人,当她因病临终时,武帝基于夫妻深厚的感情,要求在她弥留之际见她最后一面,可是她坚决不肯,她的理由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假如武帝看到她久病后憔悴丑陋的面孔,必然会对她产生“色衰爱驰”的心理,武帝既然对她没有了爱,自然在她死后也就不会再凭“推爱”来恩待他的父兄家人。从这一史实就说明了一件事,一个大人物想要使自己的英名永垂不朽,必须在自己事业的顶峰阶段急流勇退,否则等弄到狼狈不堪被迫下台就不光彩了。古语云:“功成身退。”这是君子之教,当事业全盛时期能毅然引退,自己意足,他人也羡慕不已。平时置身的场所应当选择与世无争的地位,这样去做,不但是自己安全,就是他人也不会嫉妒,实在是“明哲保身,受人尊敬”的好方法。以汉代的韩信、张良与汉高祖谋事来说,就是很好的例证。张良能够明哲保身,功成而身退,僻谷以求仙,终于得以保全他的声誉。韩信不明这个道理,致屡遭贬抑,终于被杀掉了性命。急流勇退在巅峰的时候,能使自己一个完满的结局,而始终处于清静的生活环境,保持清醒理智的生活态度,使自己得到真正的修身养性。品德修养是靠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所以必须在细微的小事情上下功夫才行。生活中可以常见一些人在行事上喜以老粗自居,言行大事者不拘细节,以引来掩饰自己的粗鲁无知,或者自己做的事往往都是粗欲不堪见利忘义之举,却以粗豪作掩饰。人若想要进德修业,就要处处努力,必须在人所不注意的极微细事情上加以留意。如果认为是小事情而不去做,只注意大的地方不犯过错,小的地方错误重重,且认为小疵不致妨碍大体,那就错了。因为小事往往会变成大事,而大事的结果都是由小事渐渐累积得来。所谓:“千丈之提,毁于一穴。”这话我们应加以三思。不因其小就有违道义,凡是和自己的理想追求不一致的,再小的事也不做。其次是施恩予人,绝不希望人家报答,世间有些人对人施恩了却使受恩者深深感受到他的压迫。这样一来,“恩”很可能变成“仇”了。存有让对方感恩图报的小人之念,就是一种毫无诚意的伪善。所以,最好是施恩于不能报恩或是无力报答的人,那才是真正施舍了恩德。必须为善而不报,多做些雪中送炭的事,少来些锦上添花。
二九六、以德为本 以心为宗
德者事业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栋宇坚久者;心者修裔之根,未有根不植而枝叶荣茂者。
【译文】
品德是执事立业的基础,没有基础不稳固而飞栋高宇坚固持久的;善心是修练后裔的根本,没有根基不培植而花枝树叶繁荣茂盛的。
【注解】
基:基础,《诗经·小雅》有“乐只君子,邦家之基。”
栋宇:房屋的正中和四垂。指房屋。语本《易·繫辞下》:“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上栋下宇,以待风雨。” 飞栋,高耸的屋梁。三国·魏·曹植《赠徐干》诗:“春鳩鸣飞栋,流猋激櫺轩。”高宇,高大的房屋。唐·韦应物《慈恩伽蓝清会》诗:“重门相洞达,高宇亦遐朗。”
修裔:修,修练;裔,后代,《书·微子之命》:“功加于时,德垂后裔。” 修裔,修练、培养后代,秦观《次韵邢敦夫秋怀十首(之八)》:“憬彼高句云,来修裔夷职。”
根:〈名〉本义草木之根,植物生长于土中或水中吸收营养的部分。《说文》:“根,木株也。”《说文通训定声》:“蔓根为根,直根为柢。”根本,事物的根源,基础,最主要的部分。《韩非子·解老》:“上不属天,而下不著地,以肠胃为根本,不食则不能活。”
植:〈动〉栽种,种植,生长。《广雅·释地》:“植,种也。”
枝叶:枝条和树叶。《诗·大雅·荡》:“枝叶未有害,本实先拨。”
【评语】
建筑房屋要先打好地基,如果根基不稳固,所建的房屋一定不坚固。人作一番事业,也一定要先建立基础,如果基础不坚牢,事业也随之不能悠久。这基础就是人间不可缺的道德。有坚忍不拔的道德基础,所营事业必定圆满;如果建立的道德深厚,其功业也必定更加悠久绵长。反之,仅凭一时的利害而互相为用,纵使成功也不过是一时而已,绝不会悠久绵长。这就像建筑房屋一样,根基不稳固的房屋是不会支持长久的。古德说:“德为善政,政在养民,正德、利用、厚生。”古人为政的基础也在于道德。唯有正德,才可以利用,才可以厚生,然后方可以解决民生问题,所以,一切事莫不是以道德为基础。我身和子孙的关系,好比是树木的根和枝叶,根本坚固则枝叶必定茂盛繁荣。根本薄弱,枝叶也就不会发达了,所以身心必须健全,才能期待子孙绵延不绝。但是,这里所指的“我身”,并不是肉体,而是体内的心。心正则积德,子孙就蒙受更多的恩惠。如果心执著于妄念,失去了光明,多行不义之事,则沦为社会上的害虫。这种人还天天在神佛面前膜拜,想祈求自己子孙的繁昌,无异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一个人如果没有好的品德,再好的学识再大的本领也没有用,不但不能有益于人,可能还会害人,而且知道越多害人越深,权势越大破坏愈广。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很难在事业上有所成就,即便侥幸能创起事业荣耀于一时,早晚会发生问题。不是过于自私贪赃枉法,就是危害国家社会误国误民,结果一下子从社会金字塔上跌下来,爬得高会摔得更重。所以成功的事业者必须德才兼备。同样,只有自身心底善良,用心去培养子孙后代,才能使他们承袭优良品德,得到人生事业的全面发展,拥有美好的前景。他的子孙必然会繁荣,这并不是一种玄虚的迷信说法,而是一种事理上的必然结果,因为身教言教关系很重要,父祖的心地善良,在日常生活中的言行,必然以善为出发点作为自己的言行规范,如此经过长时间的耳濡目染,其儿孙自然也学得心地善良,当然也都能创下一番事业。
二九七、道德学问 人皆可修
道是一件公眾物事,當隨人而接引;學是一個尋常家飯,當隨事而警惕。
【译文】
道德是一件公共大众的事情,应当随着人们的性情承接引导;学问是一个普通的家常便饭,应该随着事情的变化警觉戒备。
【注解】
道:〈名〉本义供行走的道路。《说文》:“道,所行道也。”《周礼·地官·遂人》:“百夫有洫,洫上有途,千夫有浍,浍上有道,万夫有川,川上有路。”注:“途容车一轨,道容二轨,路容三轨。”指宇宙的本体及其规律。《庄子·秋水》:“闻道百,以为莫己若者,我之谓也。”道德,社会意识形态之一,是人们共同生活及其行为的准则和规范。道德由一定社会的经济基础所决定,并为一定的社会经济基础服务。不同的时代,不同的阶级具有不同的道德观念。《韩非子·五蠹》:“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於智谋,当今争於气力。”
公众:犹大家,大众。《朱子语类》卷十六:“譬如一事,若係公众,便心下不大段管;若係私己,便只管横在胸中,念念不忘。只此便是公私之辨。”
物事:事情。《隋书·张衡传》:“衡妾言衡怨望,谤訕朝政,竟赐尽于家。临死,大言曰:‘我为人作何物事,而望久活?’”
接引:引进,推荐。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轻诋》:“苻宏叛来归国,谢太傅每加接引。”佛教语,谓佛与观世音、大势至两菩萨引导众生入西方净土。宋·张商英《护法论》:“佛之随机接引,故多开遮权变,不可执一求也。” 承接,连接,衔接。《朱子语类》卷六八:“其气亦自在,只是以我之气承接其气。”
警惕:保持警觉,小心戒备。《朱子语类》卷九七:“湛然纯一之谓斋,肃然警惕之谓戒。”
【评语】
道德真理并非圣人君子所独有,乃是一种公共且公开于世的事物,是人人皆可得到的公共财产,绝对没有高下之分,是人人都可以接近,人人可以修得的,人人都应该施行的。同样,学问也并非专家学者所独享,而是像家常便饭一样,是人人必须吃的东西。当然,这里所说的学问不是什么高深的书本学问,而是泛指做人作事的道理,因此俗语说:“处处留心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然而,学问的目的,不仅仅是辨明道理的一种知识,而是希望学问能够实用。当一件事情发生了,人们必须以大学问的工夫去警惕研究,希望在根本上得到一个圆满解决的方法。
二九八、春风育物 朔雪杀生
念头宽厚的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念头忌刻的如朔雪阴凝,万物遭之而死。
【译文】
心胸宽容厚道的犹如春风和煦化育,一切事物遭遇它而生机勃勃;心胸忌妒刻薄的尤如朔雪阴气凝固,一切事物遭遇它而死气沉沉。
【注解】
念头:内心的想法。见○四一【注解】。这里指心胸。
宽厚:(待人)宽容厚道。《陈书·虞寄传》:“且圣朝弃瑕忘过,宽厚得人,改过自新,咸加叙擢。”
煦育:煦,温暖,育是化育,由此而万物生长。煦育,抚育,养育。唐·方干《除夜》诗:“煦育诚非远,阳和又欲昇。”
忌刻:为人刻薄善妒。见二○一【注解】
朔雪阴凝:朔雪,北方的雪。南朝·宋·鲍照《学刘公干体诗》:“胡风吹朔雪,千里度龙山 。”阴凝,即阴凝冰坚,阴气始凝结而为霜,渐积聚乃成坚冰。语本《易·坤》:“履霜坚冰,阴始凝也。”喻小人渐渐得势,地位渐趋稳固。
【评语】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不仅说话,做人也是如此,为人处世的胸怀、性格也应这样,温暖的春风人人欢迎,寒冷的冰雪人人讨厌。一个心胸狭隘尖酸刻薄的人,任何人都不愿意接近他,反之,一个气度恢宏待人宽厚的人,任何人见了都愿意接近他;尤其在言谈方面更是如此,刻薄成性的人,有时一句活都让你痛苦终生。一个宽厚的人就应当容得了事,这不是无原则,而是一种适应社会的表现。一个胸襟狭隘手手计较的人是不可能品味其中乐趣的,也表现了同种人生的不成熟和人生历练的缺乏。心胸广大人、情厚重的人,如同春风薰化万物,所接触到的都是生生之机,其所感应者都是和和之气,草木欣欣向荣,万物生长发展。其人如春日之可爱,人们都愿意与他亲近。反之,性情残忍、刻薄多疑的人,如同秋霜,草木接近没有不枝枯叶脱,这样的人还有谁敢和他接近呢?所以,“待人接物”应当如春风之和煦,而不当知秋气之肃杀。
二九九、君子立德 小人图利
勤者敏于德义,而世人借勤以济其贫;俭者淡于货利,而世人假俭以饰其吝。君子持身之符,反为小人营私之具矣。惜哉!
【译文】
勤奋的人敏求于道德信义,而一般人假借勤奋以济助自己的贫困;俭朴的人淡泊于财货利益,而一般人假借俭朴以掩饰自己的吝啬。这君子修持身行的信条,反而成为市井小人营利徇私的工具了,可惜啊!
【注解】
敏:〈形〉本义动作快。《说文》:“敏,疾也。”勤勉。《论语·公冶长》:“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礼记·中庸》:“人道敏政。”注:“犹勉也。”敏求,勉力以求。语本《论语·述而》:“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刘宝楠正义:“敏,勉也。言黾勉以求之者也。”
德义:道德信义。《左传·僖公二十四年》:“心不则德义之经为顽,口不道忠信之言为嚚。”
世人:世间的人,一般的人。唐·李颀《古行路难》诗:“世人逐势争奔走,沥胆隳肝惟恐后。”
货利:货物财利,指物质享受。《书·仲虺之诰》:“惟王不邇声色,不殖货利。”孔传:“殖,生也。不生资货财利,言不贪也。”
持身:立身,修身。见○四四【注解】
符:〈名〉本义古代朝廷传达命令或调兵将用的凭证,双方各执一半,以验真假,符信。《说文》:“符,信也。汉制以竹长六寸分而相合。”按,有铜虎符,竹使符,或曰五寸,古用圭璋,其后乃以符代之。此处作法则、信条解。
营私:谋求私利或满足个人目的,图谋私利。《汉书·宣帝纪》:“吏或营私烦扰,不顾厥咎,朕甚閔之。”
【评语】
所谓“勤勉”,本来就是为人之道,是实行道德仁义所应当奋勉不懈的一种行为,然而,世人竟误认为勤勉是增殖财货以达到富贵荣华必经的手段。所谓“俭约”,本来是对于增殖财产、图谋利润的一种淡泊行为,世人误认为存贮财货冻结不用是一种俭约行为,竟为他的吝蔷行为作辩护。世间事大多是如此,本来为君子保身之法则,竟然成了小人图私利欲的工具,比方说春秋时候有欧冶子制成的“干将”、“莫邪”雌雄二剑,是举世闻名非常锐利的宝剑。这剑用在名将手中用以完成了克敌致胜的功业,成为保国为民的利器;这剑要是落到坏人的手里,就变成了杀人越货的凶器。又如现代科学宠儿之一的核能,落在人道主义者手中就作为和平用途,用来发电发热为人类谋福利,反之,如果落在浸略主义者手中,就会变成杀人的利器,给人类造成莫大的悲剧。同一种东西,有两面不同的用法,因此利害也就不同了。可见,不管什么东西产生的客观效果首先要由运用者来决定,动用者的内在素质低,思想境界差,再好的东西部会成为营私逐利的工具,能都会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来伪装。凡是拉大旗做虎皮的人,往往是为了欺瞒、蒙骗,吓唬善良的人。
三○○、律已宜严 待人宜宽
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已则不可恕;已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则不可忍。
【译文】
他人的过失错误应该宽恕,而在自己则不可以宽恕;自己的困窘屈辱应当忍受,而在别人则不可以忍受。
【注解】
过误:过失,错误。《书·大禹谟》“宥过无大,刑故无小”孔传:“过误所犯,虽大必宥。不忌故犯,虽小必刑。”
恕:〈名〉本义恕道,体谅。《说文》:“恕,仁也。”〈动〉饶恕,宽恕。《战国策·赵策》:“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故愿望见太后。”
困辱:困窘和侮辱、屈辱。《战国策·秦策三》:“大夫种事越王,主离困辱,悉忠而不解。”
【评语】
恕以待人,忍以制怒;待人要宽,律已要严,是一种规范的待人之道。这种方式的核心是强调自悟。待人所以必须要宽的原因,为的是给人自新的机会。待已所以要严,因为不严会使自己一错再错。他人有了过失,总要原谅宽恕,不应当严厉的责备。但自己有了过失的时候,一定要严加改正,不可以自己原谅自己,务必真正改正方可以。这种道理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一般人都是“以圣人望人,以常人自待” “宽以待己”,“严于律人”,也就是凡事对自己采取宽容态度,对别人却凡事都要求得很严格,这种人在任何事情上都无法跟别人合作。假如我们能以责人之心责已,就会减少自己很多过失;同时又能以恕已之心恕人,就可以维护住人际之间的良好关系。孔子一生提倡忠恕之道。他给恕所下的定义是推己及人,也就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推已及人的恕道,是一个人修养品德的根本要诀,就是遇事应该设为处地为别人着想,绝不可凡事都抱自我中心主义。这里讲恕人、忍让,是对个人的修德养性而言,因为恕忍不是无原则,过分强调良好的人际关系来提高个人的修养就容易走向事物的反而。自己有了困苦不堪的事情,要尽力的加以忍耐,但是遇到别人有了困难的时候,则要毫不犹豫的加以援助,使他的痛苦能够解除,能够这样做,道德才算是有进步,事业才能够成功。孟子所说“舍生取义”的道理就在于此。
三○一、自薄而厚 先严后宽
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威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
【译文】
施人恩惠要先从淡薄逐渐浓厚,假如先浓厚后淡薄,那他人就会忘记你的恩惠;树立威信要先从严厉逐渐宽容,假如先宽容后严厉,那他人就会怨恨你太冷酷。
【注解】
恩:〈名〉本义恩惠。《说文》:“恩,惠也。”〈动〉恩赐,加恩。唐·柳宗元《童区寄传》:“彼不我恩也。”
惠:〈形〉本义仁爱。《说文》:“惠,仁也。”〈名〉恩惠。《韩非子·难二》:“今缓刑罚,行宽惠,是利奸邪而害善人也。”
威:〈名〉威力,威风。《说文》:“威,畏也。”尊严,威严。《明史》:“畏威保位。”〈动〉畏惧,通“畏”。《诗·小雅·常棣》:“死丧之威,兄弟孔怀。”威信,威望与信誉。宋·苏轼《东坡志林·赵高李斯》:"鞅(商鞅)立信於徙木,立威於弃灰,刑其亲戚师傅,积威信之极。"
酷:〈形〉本义酒味浓,香气浓。司马相如《上林赋》:“芬芳沤郁,酷烈淑郁。”残暴,苛刻。王冕《伤亭户》:“课额日以增,官吏日以酷。”冷酷,待人冷淡苛刻。巴金《一场挽救生命的战斗》:“副主任医师后来对人说,他做了十一年的外科医生,看见过不少的人死,已经变得很冷酷了。”
【评语】
对人施恩,应先从少量慢慢的增加。如果先前对人很厚道,慢慢的减少了分量,则受恩的人不但不加以感激,反而因冷淡而生怨恨。上对下应先严而后宽,如果先宽而后严,在下者怨恨在上者苛酷,心中并不倾服。常言说“恩威并用”、或“宽严兼施”,意思是说是在上者、在下者表示威严,同时也对下施予适当的恩惠。在对待部属时“应该施恩就施恩,应该严格就严格”,只有威严而无恩惠使人不服,表面忠实而内里多行不义,则使人抱怨而去。如果只施恩惠而无威严,则受恩者对他失却尊敬之心。于是,在上者命令不行紊乱了统制,这与无恩招怨同样有害。但威严也不可以过度,大抵在上者以大分恩惠、四分威严统御部下,就可以达到恩威并济了。其实最理想的待人方法就是“先严而后宽”、“先淡而后浓”,当然浓淡宽严的前提是真诚而不是虚伪。这个道理可用吃东西来作比较,同时有两种食物,一是香甜可口的美味佳肴,一是普通的粗茶淡饭,假如先吃美味佳肴,后吃粗茶淡饭就难以下咽;反之就觉得这餐饭吃得很香甜。当然这是在肚子饥饿的前提下。从事管理工作以及人际交往也应如此。
三○二、操持严明 守正不阿
士君子处权门要路,操履要严明,心气要和易,毋少随而近腥膻之党,亦毋过激而犯蜂虿之毒。
【译文】
有学问而品德高尚的人身居权贵豪门显要地位,操守履行要严格明确,心胸气度谦和平易,不要有少许随意而接近丑恶污浊的朋党,也不要过于偏激而触犯阴险狠毒的毒人。
【注解】
士君子:指有学问而品德高尚的人。见二二四【注解】
权门要路:权门,权贵,豪门。唐·刘得仁《赠敬晊助教》诗之二:“街西静观求居处,不到权门到寺频。”要路,显要的地位。《新唐书·崔湜传》:“丈夫当先据要路以制人,岂能默默受制於人哉!”
操履:操守。见二五四【注解】。履〈动〉实行。《礼记》:“处其位而不履其事,则乱也。”履行,行为,德行。汉·焦赣《易林·讼之贲》:“紫阁九重,尊严在中,黄帝尧舜,履行至公。冠带垂裳,天下康寧。”明·高启《魏夫人宋氏墓志铭》:“先生故名家世儒,履行高洁。”
严明:严肃而公正,严格而明确。见二四○【注解】
心气:心情,气量。明·王守仁《传习录》卷下:“比如在此歌诗,你的心气和平,听者自然悦懌兴起。”心胸,犹心中,内心。宋·王安石《送吴显道南归》诗:“君今幸未成老翁,二十八宿罗心胸。”胸怀,胸襟。南朝·宋·谢灵运《酬从弟惠连》诗:“末路值令弟,开颜披心胸。”气度,气魄风度。《晋书·苻坚载记下》:“猛瓌姿儁伟,博学好兵书,谨重严毅,气度雄远。”和易:谦和平易。《礼记·学记》:“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
腥膻:难闻的腥味。亦比喻人间丑恶污浊的现象。晋·葛洪《抱朴子·明本》:“山林之中非有道也,而为道者必入山林,诚欲远彼腥膻,而即此清浄也。”
党:〈形〉“党”、“黨”在古代是两个字,现在“党”是“黨”的简化字。简化字“党”,本义晦暗不明。“党”指集团时,在古代一般只用于贬义,与现代汉语不同。《说文》:“黨,不鲜也。”朋辈,指意气相投的人。《礼记·仲尼燕居》:“辨说得其党。”注:“类也。”朋党,由私人利害关系结成的小集团。《楚辞·离骚》:“惟党人之偷乐兮。”
蜂虿之毒:蜂和虿,都是有毒刺的螫虫,亦作“蠭蠆”。比喻恶人或敌人。唐·杜甫《遣愤》诗:“蜂蠆终怀毒,雷霆可振威。”比喻狠毒凶残。明·张景《飞丸记·故旧存身》:“梟獍狼豺,误触髭髯戟两腮,蜜口生茶蕒,笑脸藏蜂蠆。”毒,毒人,犹歹人。明·何景明《李公墓志铭》:“不操法示毒人,无以远恶也。”
【评语】
正与不正是对立的,清廉与腐化、真诚与奸邪是难以相容的,士君子以其高雅的风范,严正的操守自不屑于奸邪小人,也为此辈所不容。但仕途是人际倾轧最利害的地方。鱼龙混杂,清浊同在,往往汉渭难以分清。政治既是一种艺术也是一种技术,为官之道,需要一套高超的为人处世的方法。不会平衡协调矛盾,不能容忍难忍之事就不可能办好事情。权门要路当然不能让小人奸党占据而祸国殃民。而做官本身是需要销磨自己个性的,这当然不是说应当八面玲珑成为政治舞台上的不倒翁,这种五朝元老的政客在君子却不屑一为。例如伯夷就有“非其君不事”的气节,所以孟子喻其为“圣之清者”,而柳下惠能“不以三公易其介”,因此孟子喻其为“圣之和者”。但做事不讲究方式方法,只知意气用事,这样往往会形成主观本意与客观效果难相一致的局面,有的时候不仅办不成事还要坏事,引起与主观想法不一致的结果。君子得志的时候,处于国家的枢要地位,要使威权行于天下,那就当操守严明,心气和易。要守正不阿,勤勉修身,以天下为己任。不稍放纵,不事营私,不结小人,不邪恶,执法公正无私,做事必须无过与不及,能够如此做,不致有“近恶浊,以招腥擅之气”,或触犯小人受不必要之气的祸患。范仲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因为他有这种伟大的政治理想,才能成为庙堂之器。这实在值得后世执政者效法。我们做事必须要有防患未然的精神,凡事必须有了预备才能够免去后患。怎样才能做到以上的地步,还是要由正心、诚意、修身、正德方面下手,更必须言出必行,才可以担当起政治上重责。
三○三、诚和气节 陶治暴恶
遇欺诈之人,以诚心感动之;遇暴戾之人,以和气薰蒸之;遇倾邪私曲之人,以名义气节激砺之,天下无不入我陶冶中矣。
【译文】
遇到欺蒙狡诈的人,用诚恳心意感动他;遇到残暴狠戾的人,用温和气度熏陶他;遇到行为不正偏私阿曲的人,用名义气节激发砺炼他。这样天下没有不纳入我教化培育中的人了。
【注解】
欺诈:用狡诈的手段骗人,欺蒙狡诈。《战国策·燕策二》:“齐田单欺诈骑劫,卒败燕军,復收七十城以復齐。”
诚心:诚恳的心意。宋·王令(1032~1059,北宋诗人。字逢源。原籍元城,今河北大名。五岁丧父母,随其叔祖王乙居广陵,今江苏扬州。长大后在天长、高邮等地以教学为生,有治国安民之志。)《次韵朱昌叔见赠》:“虽无才力可人羣,偶有诚心与古亲。”
暴戾:粗暴乖张,残暴狠戾。《诗·小雅·頍弁序》:“(幽王)暴戾无亲,不能宴乐同姓,亲睦九族。”孔颖达疏:“王之政教酷暴而戾虐。”
和气:见一七九【注解】。温和的气度。《礼记·祭义》:“有和气者必有愉色。”
薰蒸:熏陶。宋·司马光《上谨习疏》:“上行下效谓之风,薰蒸渐渍谓之化。”
倾邪私曲:倾邪,指为人邪僻不正。《汉书·萧望之传》:“后朋行倾邪,望之絶不与通。”私曲,谓偏私阿曲,不公正。《管子·五辅》:“故善为政者,田畴垦而国邑实,朝廷閒而官府治,公法行而私曲止。”
名义气节:名义,名声与道义。《韩非子·诡使》:“官爵所以劝民也,而好名义、不进仕者,世谓之烈士。”气节,志气,节操。见二九○【注解】
激砺:激,〈动〉本义水势受阻遏后腾涌或飞溅。《说文》:“激,水碍袤疾波也。”鼓动人心,使有所感发。唐· 柳宗元《柳河东集》:“激而发之。”砺〈动〉引申为磨。《史记·伍子胥列传》:“胜自砺剑。”钻研,磨炼。《史通·品藻》:“纪僧珍砥节砺行,终始无瑕。”陶冶:教化培育。《汉书·董仲舒传》:“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颜师古注:“陶以喻造瓦,冶以喻铸金也。言天之生人有似於此也。”
【评语】
世上的人千人千面,千变万化,每个人都面临适应人生,适应社会的问题。所谓以不变应万变,面对大千世界,抱定以诚待人,以德服人的态度来适应人们个性的不同。即就是对冥顽不化的人,也要以诚相待使他受到感化,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以我之德化,来启人之良知,东汉陈实“梁上君子”的故事,最能代表这种“天下无不入我陶冶中”以德化人使顽石点头的道理。历史上这样的例子很多,即使是真顽之人朝闻道而夕死的事也不少,这也算是临终而悟,而达到德化的目的;何况对于一般人,坚持我之美德与之相处,终可德化落后之人,保持真诚平和的人际交往。对于为一己的私利私欲而欺心的人,我们要给他名誉、义理与节操,使他本心恢复到善境,用这样的作法,既不损人性,又合乎人的心理。能用适当的工夫,天下的人都能归于教化而成善行。假如是以善心而不能去其恶行,那就是自己的德薄或是热心不足。在日本史上后三年之役(1051 年陆奥国地主豪强安倍赖时夺六郡,建立半独立的安倍王国。朝廷任命源赖义、源义家父子为陆奥守兼镇守府将军,耗时9 年方予平定,史称“前九年之役”。时隔不久,1086 年源义家又与另一镇守府将军清原氏混战。义家直苦斗到第三个年头上,方制服清原氏,此即“后三年之役”。源氏通过两次战役,在东国站稳脚跟,雄视京畿。),源义家杀了敌人安倍宗任。俘虏了他的弟弟贞任,义家赦了他的罪过,命贞任为他的近侍。贞任心里打算替哥哥报仇,义家对于此事或许明知而不问,丝毫也不加警戒。贞任想要杀掉义家的机会很多,但是见了义家的威严。踌躇而不敢下手,经过一年,有一天义家外出,只有贞任一个人随侍,他在义家的后面走著,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几次想要拔刀杀掉义家,但看见了义家温和慈祥的态度,还是忍住不下手。等到义家回府之后,贞任审然觉悟,向义家自首请罪,义家安慰了一番并未加以责备,贞任此后对义家更为心服,就终生效忠于义家。这故事证明了和气足可薰陶暴戾。
三○四、和气祥瑞 寸心洁白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清芬。
【译文】慈善祥和的念头,可以酝造醖酿天地人间的和谐气氛;纯洁清白的心地,可以昭示垂范千秋万古的盛德美名。
【注解】
酝酿:本指造酒,此处当制造调和解,即酝造,酿造,制作;醖酿,犹调和。《淮南子·本经训》:“距日冬至四十六日,天含和而未降,地怀气而未扬,阴阳储与,呼吸浸潭,包裹风俗,斟酌万殊,旁薄宜众,以相呕咐醖酿而成育羣生。” 高诱注:“醖酿,犹和调也。”
两间和气:两间谓天地之间,指人间。唐·韩愈《原人》:“形於上者谓之天,形於下者谓之地,命於其两间者谓之人。”此处指入世间的和谐。
寸心:指心。旧时认为心的大小在方寸之间,故名。见○二三【注解】
昭垂:昭示,垂示。明·叶盛《水东日记·黎恬记何忠诗并和》:“圣恩优渥褒何重,君道昭垂慰所期。”垂范,垂示范例。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诏策》:“(汉武帝)《策封三王》,文同训典;劝戒渊雅,垂范后代;及制誥严助,即云厌承明庐,盖宠才之恩也。”
百代:指很长的岁月。《晋书·阮种传》:“德逮羣生,泽被区宇,声施无穷,而典垂百代。”
清芬:清香。宋·韩琦《夜合诗》:“所爱夜合者,清芬踰众芳。”喻高洁的德行。晋·陆机《文赋》:“咏世德之骏烈,诵先人之清芬。”
【评语】
“慈悲”两个字可以解释为“慈悲之心”,人有慈悲心,便有非常大的力量。所谓“酝酿两间和气”,是说可以制造出天地之间的温和气象。从前有一个学生,周游西洋各国。看见买卖奴隶的事情太不人道,把人当成下等动物看待,实在觉得残酷。于是,他主张解放奴隶。各国人受了他的感动,全都开始实行解放奴隶。元代诗人王冕题《墨梅》的诗句曾写道:“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从古至今,这样咏怀言志的诗文触目皆是,这正如俗谚“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可见连动物尚且爱惜自己的皮毛,人类又怎能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寸心”是说人的心在胸中只有方寸之大,古语有“一心洁白,留芳千古”,可见名誉足可使人永恒不朽。东汉汉王曾密任昌邑令,夜间怀巨金贿赂杨震说:“暮夜无知者。”杨震回答说:“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结果杨断然拒绝贿金维护了自己的清白人格,因此才有“震畏四知”一语出现,这就是“洁白留清名”的典例,所以,杨震四知的清廉洁白名誉,乃得传之于后世。拒贿是为官清廉的一种表现。日常生活同样要检点自己,从待人到律已都应注意维护声誉,保持心灵的完美,所谓与人为善,处事勿贪。修身养性须从一点一滴做起,以便保持寸心洁白而留清名。总之,人的一念至诚,可以动天地,所以我们应当勤去恶念而常起善心。
三○五、庸德庸行 和平之基
阴谋怪习,异行奇能,俱是涉世祸胎。只一个庸德庸行,便可以完混沌而召和平。
【译文】
阴险计谋古怪习性,怪异言行奇特技能,都是涉历世事招致灾祸的胚胎。只要一个常规道德平常行为,就可以完整保持自然本性而带来和顺平和。
【注解】
涉世:接触社会,经历世事。见○三三【注解】
祸胎:犹祸根。语出汉·枚乘《上书谏吴王》:“福生有基,祸生有胎,纳其基,絶其胎,祸何自来?”
庸德庸行:庸,〈形〉平常。《尔雅》:“庸,常也。”庸德,常德,一般的道德规范。《礼记·中庸》:“庸德之行,庸言之谨,有所不足,不敢不勉。”庸行即“庸言庸行”见二六四【注解】
混沌:亦作“浑沌”,古代寓言中的中央帝名。原意是借喻一切事物都应顺其自然。后常用以表示愚昧无知。《庄子·应帝王》:“南海之帝为倏,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倏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倏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庄子集解》:“南海是显明之方,故以倏为有;北海是幽暗之域,故以忽为无,中央既非北非南,故以浑沌为非无非有者也。倏:喻有象也;忽:喻无形也;浑沌:无孔窍也,比喻自然。倏、忽取神速为名,浑沌以合和为貌。有无二心,会于非无非有之境,和二偏之心执为一中志,故云待之甚善也。倏、忽二帝,犹怀偏滞,未能和会,尚起学心,妄嫌浑沌之无心,而谓穿凿之有益也。不顺自然,强开耳目,乖浑沌之至淳,顺有无之取舍,是以不终天年,中途夭折,应了老话:为者败之。”汉·班固《白虎通·天地》:“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剖判。”《云笈七籤》卷二:“《太始经》云:‘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濛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指天地未开辟以前的原始状态,在此指人的本性,比喻自然淳朴的状态。
和平:和顺平和。见一二八【注解】
【评语】
人类是在探求未知中向前发展的,所谓学问需要求疑,科技需要假设,社会的发展需要人们敢于创见。现在世界各国竟相发展科技,莫不以繁荣经济为基础,求新求变求奇,“异行奇能”就是发明新科技的原动力。现代科技的发展是日新月异的,许多奇异设想不断变成现实。由此观之,这句话似乎已经不合乎时代潮流。然而假如我们换一个角度来观察“核子战争”几时爆发,以石油为首的世界能源几时完全消耗殆尽,再回味一下农业社会时代“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巅”那种和平安定幸福生活,就知道今天各国所极力发展的科技,将来究竟是福是祸诚属未定之天。当然尽管现代文明中有许多意想不到的问题难以解决,但再回到农业社会时代那种原始的和平安定幸福中去,满足人们一种理想的憧憬与美化中的回忆是不可能的。只是在现实生活中,那种无谓的奇谈怪论,阴谋怪习是不足取的,惹人讨厌的,不如保持一种常人的心态,安然地生活。在世间,有奇言异行的人不知作了多少惊怪骇人的事,他们为了使人家知道他们的不平凡而想扬名于世,当然很好。可是,从古至今又有几人可以安全度世,全了性命呢?所以,言行怪异是涉世的祸根所在,只有道德才是合身保家最好的方策。以前庄子的混沌比喻不过是警世的一种寓言,人在混沌时期的无为无事,当然就无伤人之本性。太古时期的人大都很长命,到了后来人的智慧日渐进步,与外界接触更多了,于是变化多端加深,终于夭折了寿命。因此,只有与世无争,免招了忌不讨人厌,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三○六、坎坷世道 耐而撑持
语云:“登山耐侧路,踏雪耐危桥。”一耐字极有意味,如倾险之人情,坎坷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撑持过去,几何不堕入榛莽坑堑哉?
【译文】
俗语说:“攀登山岭要耐得住山边倾斜小路,雪地行走要耐得住雪中高耸桥道。”一个“耐”字非常具有意境趣味,犹如邪僻险恶的人间情分,坎坷不平的世间道路,如果不能得到一个“耐”字勉强支撑过去,有多少人不堕落到杂草丛生的沟壑山谷呢?
【注解】
耐:〈动〉“而”指面颊,“寸”指法度,刑法。在面颊上施刑罚,指剃须。字本作“耏”。本义古时一种剃掉胡须两年的刑罚。《说文》:“耏,罪不至耏也。”禁得起。唐·杜甫《兵车行》:“秦兵耐苦战。”
侧路:侧,〈名〉本义旁边。《说文》:“侧,旁也。”边缘。《诗·魏风·伐檀》:“坎坎伐辐兮,置之河之侧兮。”〈形〉 倾斜。《诗·小雅·宾之初宴》:“侧弁之俄。”侧路,指山边倾斜的小路。
踏雪:谓在雪地行走,亦指赏雪。唐·孟郊《寒溪》诗:“晓饮一杯酒,踏雪过青溪。”
危桥:高耸之桥。唐·许浑《南楼春望》诗:“野店归山路,危桥带郭村。” 桥道,指桥面。唐·白居易《与微之书》:“青萝为墙援,白石为桥道;流水周於舍下,飞泉落於簷间。”
意味:意境,趣味。《敦煌变文集·欢喜国王缘》:“无限难思意味长,速须觉悟礼空王。”
倾险:谓用心邪僻险恶。《汉书·息夫躬传》:“夫议政者,苦其讇諛倾险辩慧深刻也。讇諛则主德毁,倾险则下怨恨。”
人情:人与人的情分。见二○二【注解】
坎坷:即“坎坷不平”,坎坷,道路坑坑洼洼不平坦。形容前进道路上有许多困难民众,不是一帆风顺的。语本汉·扬雄《河乐赋》:“秽南巢之坎坷兮,易幽岐之麦平。”
世道:人世间的道路,指纷纭万变的社会状态。《列子·杨朱》:“方其荒於酒也,不知世道之安危,人理之悔吝。”
撑持:勉强支撑,支持。元·迺贤《颍州老翁歌》:“获存衰朽见今日,病骨尚尔难撑持。”
几何:犹若干,多少。《诗·小雅·巧言》:“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榛莽:杂乱丛生的草木。唐·李白《古风》之十四:“白骨横千霜,嵯峨蔽榛莽。”
坑堑:沟壑,山谷。明·徐弘祖《徐霞客游记·滇游日记十一》:“越冈西下,其间坑堑旁午,陂陀间错,木树森罗。”喻险恶环境。元·王和卿《文如锦》曲:“娘爱他三五文业钱,把女送入万丈坑堑。”
【评语】
古人说:“登高涉险,临深履薄。”这个时候就要用上“耐”这一个字。不仅是登山踏雪需要这一个“耐”字,同样的,你接触阴险的社会,有高低障碍横在眼前,如果你不能坚持住这一个“耐”字,很少有成功的。如果忘了这个“耐”字,就立刻跌到了深山幽谷棘丛中,遭遇到丧身的危险。从前有一农人,他家的后面有一座山崩塌了,他每天把后面山上的土运一些到他家前面的水塘。有一个有知识的人看见了,就对他说:“你每天运这些土的目的是什么?”农人一面擦著脸上的汗,一面说:“我用山崩了的土填满前面这个池塘,将来山也变成平地可以种田,池塘则变成菜圃种菜。再撒上一些麦种,一年的食粮也就不虞匮乏了。”这个有知识的人笑了起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你这是在说梦话。恐怕你日以继夜不停的工作,这一生恐怕也不会填满,我看你还是早早停止这个工作吧。”这个农人摇摇头说:“也许你说得很对,但是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只要能够忍耐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在我这一代即使不能成功,可以由我的儿子继续来工作。儿子不能完成,再由孙子那一代来工作。”有知识的人听了这话不禁愕然:“你说的话简直是荒唐,和你这样的人说话,是自白的浪费了时间。”说完就气愤的走了,而农人仍然头也不抬,照旧做他移山填池的工作。看了这一段故事之后,应当效法这农人的作风,还是听从有知识的人的说法呢?我想还是应当效法农人。不是吗?梅兰竹菊号称四君子,人们喜爱它们是因为它们耐得住寒,耐得住寂寞,耐得起风吹日晒。这种精神为人们所景仰,所企盼。只有经得起痛苦煎熬的人才能创造大事业,正如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且不说立雄心大志,建丰功业,就是日常生活,平凡小事,又哪里有那么多顺心如意的事呢?哪里有那么多对性可意的人呢?无一个“耐”字又怎生了得。要耐困苦,耐空寂,还得耐辛酸,如逆水行舟耐住劲,咬咬牙便是一重关隘又在回首处,一阵波浪又在用力撑持中消失。
三○七、心体莹然 不失本真
夸逞功业,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作人。不知心体莹然,本来不失,即无寸功只字,亦自有堂堂正正作人处。
【译文】
夸耀逞弄功劳业绩,炫露矜耀辞文篇章,都是依靠外界事物做人。不知心灵本体晶莹洁白,原来本性没有丧失,即使没有一寸功业片言只字,也自然有堂堂正正做人的地方。
【注解】
夸逞:夸耀、显示。《初刻拍案惊奇》卷三:“东山正要夸逞自家手段,这一问揉着痒处。”逞弄,谓恃仗玩弄。《水浒传》第九五回:“乔道清生平逞弄神通,今日垂首丧气。”
炫耀:显扬;夸耀。汉·桓宽《盐铁论·崇礼》:“炫燿奇怪,所以陈四夷,非为民也。”炫露,夸示,显扬外露。明·唐顺之《吴氏石亭埠新阡记》:“然登是山,则诸山之秀可尽揽而有之,如人之谦而尊,又如人之深藏不自炫露,而萃众文以文其身也。”矜耀,夸耀。宋·叶适《〈沈子寿文集〉序》:“余尝患文人擅长而护短,好自矜耀,挈其所能,莫与为比,而视他人顾若无有。”
外物:指外界的人或事物。唐·元稹《赠乐天》诗:“不是眼前无外物,不关心事不经心。”
作人:做人,指立身行事。见○八七【注解】
莹然:光洁貌。《晋书·乐广传》:“此人之水镜,见之莹然,若披云雾而覩青天也。”
本来:指人本有的心性。谓本有心性没有泯灭。见○一九【注解】
不失:不遗漏,不丧失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辨骚》:“酌奇而不失其真,翫华而不坠其实。”
寸功:微小的功绩。《西游记》第三十回:“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
【评语】
君子有三不朽,这就是立德、立功、立言,其原典是出自《左传》,这里提出了为人处世的标准:“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可见立德为最重要,其次才为立功、立言。所谓立德就是使自己的品德垂范,例如品德垂范千古的孔子、孟子、屈原等古圣先贤;所谓立功就是使自己的功业流传千古,例如汉武帝、唐太宗等开国始祖;所谓立言就是使自己的著作流传千古,例如司马迁、司马光等大历史家。不可能每个人都像这些历史名人一样名垂千古,在日常生活中,要堂堂正正做人,就必须先立德立身,使自己的行为符合规范,保持自然之态,在此基础上去建功立业,这样即使毫无功业,也不失为一个正人君子。任凭一人的事业功名与天齐,或者是诗歌文章光耀海内,到头来都不过是身外之物,游戏人生。所以,这些由外物而建立的人生,都是止于人间一个短短的时间而已。吾人最可尊敬的东西不在身外,而在于本心。如果人心的本体不受污秽,像玉石一般清莹光辉,就是不建功立业、不作文章,也是堂堂正正的做人。然而,世间许多的人不明白这个道理,往往被外物夺了他的心,这真是可怜之至。禅宗修佛之道是直指其心而不求物外,所谓“明心见性于一念之间”就是必须先觉悟心体的本真,才能达到圆觉真知之境,修佛的方法,莫过于禅宗最为直截了当。
三○八、修养自身 大业之始
不昧己心,不尽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子孙造福。
【译文】
不违背自己良心,不超越人之常情,不竭尽物资财力,这三件事具备了可以为天地树立善良的心性,为万民创立不息的命脉,为后世子孙创造幸福。
【注解】
昧:〈形〉本义昏暗不明。《广雅·释诂四》:“昧,冥也。”〈动〉违背。《西游记》:“今日果成妙计,捉了唐僧,就好昧了前言?”
尽:〈动〉表示以某个范围为界限,不得超过。竭;穷尽。《左传·庄公十年》:“再而衰,三而竭。”竭尽,尽,用尽。《韩非子·备内》:“今夫水之胜火亦明矣,然而釜鬵间之,水煎沸竭尽其上,而火得炽盛焚其下,水失其所以胜者矣。”
物力:可供使用的物资。《汉书·食货志上》:“生之有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立是建立,心指自然本性。据《易经·复》:“复见天地之心乎?”注:“复者,反本之谓也,天地以本为心者也。”疏:“本,静也,言天地寂然不动,是以本为心者也。”宋代理学家张载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方世开太平”。
【评语】
心体是一个小天地,它和大的天地是相融合的。为了完成这天地应有的使命,人应当体会到我心即是另一小天地,所以应当为天地立心。为天地立心的道路有三条:第一是不受外物的引诱而泯灭本心;第二是不要苛待他人到不堪忍受的痛苦程度;第三是役使万物要任其自然,不可以过用超越了限度使其力全消。此三者即是人天地之心,人若能善为体会运用,就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子孙造福。不昧己心的人,心地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不尽人情的人,热情一定是充沛有力的;不消耗物力的人,则一定爱惜物力。心地光明的人,则公正无私;热情充沛的人,则人情厚重;爱惜物力的人,则不怕缺乏。此三者可使大地立心、民命安稳和万物生息。这不但可以使现在的生活美满,也可以为将来的子孙造福。古圣先贤对人生修养的工夫有“内圣外王”之说。这也就是“先成己而后才能成物”的人生哲学,因为“物有本末,事有始终”,所以作人必须从根本作起。假如一个人连“不昧己心,不尽人情,不竭物力”的起码修养工夫都不具备,就谈不上“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大业。以古人此论推而广之,一个要在事业上有所作为的人,必须从自我修养做起。即就是在日常生活中,人们对基本的道德修养也应具备,对传统的美德也应继承。人们的生活环境需要这样一种道德秩序,社会对人们的素质也有这样的要求以保证社会的安定,人际的和谐,人类的幸福。
三○九、居官公廉 居家恕儉
居官有二語曰:“惟公則生明,惟廉則生威”。居家有二語曰:“惟恕則平情,惟儉則用足”。
【译文】
做官有两句话说:“只有公正才能明断是非,只有廉洁才能树立威信。”居家有两句话说:“只有宽恕才能平和心情,只有勤俭才能资用充足。”
【注解】
居官:担任官职,做官。《仪礼·士相见礼》:“与众言,言忠信慈祥;与居官者言,言忠信。”
惟:〈动本义思考,思念。《说文》:“惟,凡思也。”〈副〉用来限定范围,相当于“只有”、“只是”。《乐府诗集·木兰诗》:“惟闻女叹息。”清·王引之《经传释词》:“惟,独也。常语也。或作唯、维。”
公生明:语本《荀子·不苟》:"公生明,偏生暗"。谓公正便能明察事理。后以此三字作为官场箴规。古代府州县衙门大堂前面正中竖立一石,向南刻上“公生明”三字,北面刻上“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后因出入不便,改为牌坊。参阅清·俞樾《茶香室丛钞·公生明坊旧是立石》。明嘉靖年间无极县令郭允礼曾写下这么一句话:“公生明,廉生威”,并将其刻成石碑镶嵌在县衙大堂的墙壁上,作为警示自已的居官座右铭。于是,这句警世名言也流传至今。
威:〈名〉威力,威风。《说文》:“威,畏也。”尊严,威严。《明史》:“畏威保位。”
居家:指在家的日常生活。《孝经·广扬名》:“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邢昺疏:“居家能理者,故资治为政可移於绩以施於官也。”
恕:〈名〉本义恕道,体谅。《说文》:“恕,仁也。”《声类》:“以心度物曰恕。”《贾子道术》:“以己量人谓之恕。”〈动〉饶恕,宽恕。宋·王安石《答司马谏议书》:“故今具道所以,冀君实或见恕也。”
平情:公允而不偏于感情。见○二七【注解】
用足:用,〈名〉费用,资财。宋·司马光《训俭示康》:“多求妄用。”资用,钱财费用。《国语·周语下》:“田畴荒芜,资用乏匱。”足,〈形〉充实,完备,足够。王安石《游褒禅山记》:“方是时,余之力尚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
【评语】
作官的人,应当遵守两句话:第一是“公平无私来办事,不要以私情而害公义”,也就是不能以私情来左右事务,这样的办事才能得到正确的判断,而智慧也朗朗光明;第二是“清廉洁白”,不图私利才能够被人家尊敬信服,自然也就不失个人的威严。其次,治家也必须遵守两条训诫:第一是“互相原谅对方过失”,这样就不起什么不平或抱怨,家庭间使和气融融,心境自然平稳;第二是“力求俭约不浪费”,量入为出,别家用常常是富足而没有缺乏的忧虑。做官和治家都必须以身作则,俗语说“上粱不正下粱歪”。作官不能公正廉洁,治家不能宽容勤俭,上行下效,社会就无法维持正常的发展次序,家庭也将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此处特录《朱子治家格言》两段供作为官治家之参考:“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惟艰。”“读书志在圣贤,为官心存君国,守分安命,顺时乐天,为人若此,庭乎近焉。”
三一○、处富知贫 当少念老
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当少壮之时,须念衰老的辛酸。
【译文】
当你居富拥贵时,你要知晓贫贱人家的疾苦;当你年青力壮时,应当想到年老体衰的悲哀。
【注解】
痛痒:比喻疾苦。宋·杨万里《庸言》四:“觉万民之痛痒者,爱及乎万民,故文王视民如伤。”明·陈继儒《读书镜》卷四:“语云:缓急人之所时有也。今富贵人不知贫贱痛痒,亦是一过。”
辛酸:比喻痛苦悲伤。三国·魏·阮籍《咏怀》之十三:“感慨怀辛酸,怨毒常苦多。”
【评语】
陈胜没有称王的时候,曾和同伴相约:“苟富贵,毋相忘。”可陈胜真的富贵的时候,把这句话就丢到脑后去了。贫穷和富贵是相对立的,从古到今,很多人一但有了权势,便觉身价百倍,不思为民造福,忘却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的古训;有了财富,便显得趾高气扬,骄奢淫佚,仿佛自己的血统都比别人高了。在高贵时想不到贫穷,既难使富贵长久,也谈不上具备好的品德。人当富贵的时候并不感觉到有任何不足,所以对于贫穷人的苦痛,他们也感觉不到。然而,世事变幻无常,人们被运命之神所愚弄,曾几何时由高贵的地位变成了贫贱的环境。所以,我们应当在富贵的时候,不要忘记贫穷人的痛苦。常言说:“常将有日思无日,莫待无时思有时。”能够常常这样思想,就能够保持富贵悠久了。其次是人当少壮时代,血气旺盛,对于外界环境毫不惧怕,身体强壮勇气百倍。然而,岁月易逝,不知转瞬者之将至。所以,在年轻的时代,要知道衰老时期的辛酸痛苦,应当事先锻炼身体,保持健康。古语说:“少年休笑白头翁,花开能有几日红。”又说:“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都是教人爱惜青春的意思。一个人不管身处贫困富贵,都应珍惜时间,爱惜生命。“少壮不努力,老来徒伤悲”,可不敢“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要特别珍惜青春而顾念晚年的衰老生活。惜时如金是事业的最基本要求,否则,一生一事无成,看来不堪回首将何其凄凉。
三一一、清浊并包 善恶兼容
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纳得: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得。
【译文】
立身处世不可太过皎澈明洁。一切玷污、侮辱、垢耻、浊秽都要能茹内苞纳得下;与人相处不可太过分别鲜明,一切善良、丑恶、贤智、愚笨都要能包含容忍得了。
【注解】
持身:立身,修身。见○四四【注解】
皎洁:清白。晋·葛洪《抱朴子·广譬》:“玄冰未结,白雪不积,则青松之茂不显;俗化不弊,风教不穨,则皎洁之操不别。”皎澈,清澈貌。唐·刘禹锡《奉和中书崔舍人八月十五日夜翫月》:“逈见孤轮出,高从倚盖旋。二仪含皎澈,万象共澄鲜。”明洁,亦作“明絜”,清白,高洁。南朝·宋·颜延之《祭屈原文》:“物忌坚芳,人讳明洁。”
污辱垢秽:污,玷污(弄脏,比喻辱没);辱,侮辱(轻侮羞辱);垢,垢耻(犹耻辱);秽,浊秽(污浊,亦比喻丑恶﹑鄙陋之事物。)
茹纳得:容忍得下。茹,<动>本义“吃”。《孟子·尽心下》:“舜之饭糗茹草也,若将终身焉。”茹内,容纳。清·龚自珍《平均篇》:“言物产蕃庶,故人得肄威仪,茹内众善。”纳,<动>本义丝被水浸湿。刘向《九叹·逢纷》:“衣纳纳而掩露。”苞纳,包容。苞,通“包”。《晋书·慕容皝载记》:“主者奏以妖言犯上,致之于法,殿下慈弘苞纳,恕其大辟,犹削黜禁錮,不齿於朝。”
善恶贤愚:善,善良;恶,丑恶;贤,贤智(有贤德有才智,贤人智士);愚,愚笨。
【评语】
人各有别,自为一个体;但人与人又不能不彼此相联相通,结成一个整体。不愿道人之善、成人之美,却生就一双鳝鱼眼睛、一副鸡肠小肚,挑剔人,说道人,嫉妒人,压制人,这样的人就像一个锥子,对群体的危害是很大的。而那些不说人之过,不矜己之能,能帮助人,成全人的人,就像一块平整方正的大石头,砌在哪里,都能使整个建筑稳固平实。明白了这一点,也就明白了孔子为什么以成人之美与否来区分君子和小人了。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必然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必然不能事事按自己的意愿来办事,这就必须学会适应社会和人生。李斯在《谏逐客书》中说“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 这就说明了“清浊并包,善恶兼容”的道理。其实生活中也需要这样,所谓“人至察则无友,水至清则无鱼”,何况每个人有缺点也有忧点,每个人看问题都有片面性,有的东西以为是对的,却偏偏是错;有的事以为别人错了,实际上因为自己认识上的不足而是自己错,孔子对此的态度是明确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即就是错的、污的、恶的,能容纳的本身便是把它作为向上向善的借鉴。
三一二、勿仇小人 勿媚君子
休与小人仇雠,小人自有对头;休向君子谄媚,君子原无私惠。
【译文】
不要与小人为敌结怨,小人自然有人与他敌对;不要向君子进谄献媚,君子原本没有私人恩惠。
【注解】
仇雠:仇人,冤家对头。《旧唐书·张濬传》:“忘廊庙之威重,结藩屏之仇讎。”雠[chóu],同“仇”,仇恨,仇怨。《楚辞·惜诵》:“又众兆之所雠”。注:“大怨曰雠。”
对头:冤家,仇人;敌对的方面。元·无名氏《桃花女》第四折:“可不有了你,就不显了我。以此心中不忿,要与你做个对头。”
谄媚:卑贱地奉承,讨好别人《后汉书·袁绍传》:“何意凶臣郭图,妄画蛇足,曲辞諂媚,交乱懿亲。”进谄,谓阿谀奉承(在上者)。《东周列国志》第八九回:“尔等居商君 门下,岂可进諂而陷主乎?”献媚,为讨好别人而做出使人欢心的姿态、举动。明·陈汝元《金莲记·湖赏》:“老爷翰苑蜚声,素羡风流太守;贱妾平康献媚,自惭窈窕佳人。”
私惠:私人的恩惠。《管子·法禁》:“故举国之士,以为亡党,行公道以为私惠。”尹知章注:“费公以树私也。”
【评语】
俗语所谓“一物降一物”,黄雀食虫,猫来捕鼠,都是自然界的有意安排,也就是大自然界的生态平衡法则。天地间万物是互相制服著的,因为不论任何一种动物,假如没有另外一种动物来克制它,那么地球可能最后被它独占。人与人之间往往有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也就是小人自然有人来降制他。无须我来和他为敌,小人自有他的敌手。和小人寻仇不一定是小人,但小人去寻仇手段更为恶毒,所以根本不必跟小人结仇,以避其险恶蜂虿之毒。君子所以不跟小人结仇,更是由于不屑寻仇,无暇为仇。不仅如此,君子以其心怀坦荡、正直无私而不屑于是非,讨厌阿谀。对君子切莫逢迎谄媚,因为君子是公平无私的,我如向他卑躬屈膝,反而引起他的鄙视,即或有所乞求,他也绝不施以恩惠。所谓“士以器识”,千万不要在君子面前失礼,致使他对我的器量低估过甚了。所谓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而阿谀奉迎者必有私心私利,很可能因其私而害人,这是君子所不容的,更勿谈同流了。
三一三、金须百炼 矢不轻发
磨砺当如百炼之金,急就者非邃养;施为宜似千钧之弩,轻发者无宏功。
【译文】
磨练砥砺应当犹如千锤百练的金属,急于成就的人不会有精深学养;实施行为应该胜似力敌千钧的弓弩,轻易发力的人不会有宏大功效。
【注解】
磨砺:亦作“磨厉”、“磨励”,磨练。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有志尚者,遂能磨礪,以就素业。”磨练,亦作“磨鍊。犹锻炼。明·王守仁《传习录》卷上:“此时正宜用功;若此时放过,闲时讲学何用?人正要在此等时磨鍊。”砥砺,磨练,锻炼。宋·苏轼《与王庆源之子书》:“惟望昆仲力学砥礪,以显扬不坠为心。”
百炼之金:百炼,亦作“百鍊”。多次锻炼,久经磨炼。汉·应劭《汉官仪》卷上:“金取坚刚,百鍊不秏。”金,〈名〉本义金属。金属的通称或金属总名。《说文》:“金,五色金也。黄为之长。久埋不生衣,百錬不轻,从革不违,西方之行,生于土,从土左右。注:象金在土中形。”百炼之金就是经过多次锻炼的金属。
急就:速成,匆促而成。《史记·李斯列传》:“今怠而不急就,诸侯復彊,相聚约从,虽有黄帝之贤,不能并也。”
邃养:精深的学养。明·张居正《王观吾六十序》:“博学邃养,厚积而晚发。”
施为:处置,实行。唐·薛用弱《集异记·奚乐山》:“徐谓主人:‘幸分别輞材,某当併力。’主人讶其贪功,笑指一室曰:‘此有六百斤,可任意施为。’”
千钧之弩:千钧三十斤为一钧,千钧即三万斤。常用来形容器物之重或力量之大。《商君书·错法》:“乌获举千钧之重,而不能以多力易人。”
弩:〈名〉本义用械发箭的弓。《说文》:“弩,弓有臂者。”千钧之弩就是千钧重的弓弩。
轻发:轻率行动。宋·苏轼《拟进士对御试策》:“慎重则必成,轻发则多败。此理之必然也。”
宏功:宏,〈形〉《尔雅·释诂》:“宏,大也。”功 <名>,本义功绩,功业,功劳。《说文》:“功,以劳定国也。”此处指功效,效验,成效。宋·苏轼《圣散子后序》:“圣散子主疾,功効非一,去年春,杭之民病,得此药全活者不可胜数。”
【评语】
古时候楚国有夫妻二人冶铁炼雌雄二剑,雄剑名叫‘干将’,雌剑名叫‘莫邪’。他们用了极强的火力都炼不成功,最后,这个男人为了增强火力,自己跳到炉中做燃料,于是雄剑成就了。女人见男人跳到炉中成了雄剑,她也跳到炉中,做了雌剑的燃料。于是,雌雄二剑干将、莫邪遂成千古的名剑。不过,这段故事不见于正史,只是一段传说故事,但也足以证明古人做事的专心与牺牲精神的伟大了。炼剑工夫不深就不能成为名剑,一般人凡事欲求速成,根本谈不上修养。其次,做事好像是用千钧之力拉开硬弓,必须用上全身的力量,如果轻拉而轻发,必定不会中的。如果轻于著手、草率从事的话,也必定不会有什么大的功效。人的修养身心就好比炼铁炼钢,必须做到“使百炼钢能成绕指柔”,也就是通常所说“若要工夫深,铁棒磨成针”。人生经历,求知问道,身心修养等,须经百炼才能成钢,勤苦方能见效。因为不论做人做事都必须接部就班,凡是走小路抄捷径投机取巧的,只有收一时之效绝不能成大功立大业,吃亏的只是自己,而且害怕艰苦、浅尝则上的人,终不能力以后的人生之路打下厚实的基础。所以孔子才劝告世人说;“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不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就有这种厚实的历炼做基础,这样,遇事待人,言语行动才不会轻浮,进而做到“矢不轻发。”
三一四、虚圆建功 执拗偾事
建功立业者,多虚圆之士;偾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
【译文】
建功立业的人,大多是谦虚圆通的人,败事失机的人,必然是固执偏拗的人。
【注解】
虚圆:虚,谦虚《汉书·李广苏建传》:“足下虚心。”圆,圆通,灵活。《儿女英雄传》:“如今到外头去作官,自然非家居可比,总得学些圆通。”
偾事:〈书〉把事情搞坏,败事。《礼记·大学》:“一家仁,一国兴仁;一家让,一国兴让;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机如此。此谓一言僨事,一人定国。”郑玄注:“僨,犹覆败也。”
失机:错过时机;失误事机。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勉学》:“人生小幼,精神专利,长成已后,思虑散逸,固须早教,勿失机也。”
执拗:坚持己见,固执任性。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十:“(荆公)又曰:‘有伊尹之志,则放其君可也;有周公之志,则诛其兄可也;有周后妃之志,则求贤审官可也。’似此议论,岂特执抝而已,真悖理伤道也。”
【评语】
能建立丰功伟业的人,大都是在待人用人方面非常成功有自己见解的人。否则个人的力量能多大?没有人们的支持拥护,大业何来?做人不宜太圆滑,并不是说做人一定要像刺猾一样,因这圆滑过度为奸。适度的圆滑则表现为谦让宽容吸取,有何不可?处处以我之见为见,大小事一概显能妒能,何以成事呢?至于那些愤事失机的人往往刚愎自用,听不得别人意见,事事以为自己正确,以为世间万事的成败系乎自身,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很多事不要怨天尤人,要从自己的处世方法上找原因。成事要有机遇,机遇对人是公平的,谁发现得早,谁就会抓得牢,就像坐车一样。固执己见的人往往被自己的执拗、自己心中固家的定势所迷惑,而看不到外面的变化来调整自己。古今中外,成大功、立大业的圣贤豪杰,做人多半是虚心求教,宽宏大量,其做事则能机敏圆融容人纳物。反之,执著顽梗不化的人,做人则心性偏激,不能容物,做事则主观太强成见太深。伟大的人物能善于用人,凡事从大处著眼,不拘泥小节,所以因人成事,其功业成就并非出于偶然。而执著自恃的人,却往往失掉机会,甚至功败垂成,楚汉相争的项羽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三一五、过俭则吝 过让则卑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为曲谨,多出机心。
【译文】
节俭,是美好品德,过分了就是悭涩吝惜,成为鄙吝啬细,反而伤害了高雅正道;谦让,是美好行为,过分了就是十足恭维,成为曲意谨慎,多半是出于机变用心。
【注解】
俭:<形>本义自我约束,不放纵。《说文》:“俭,约也。” 《易·否象传》:“君子以俭德避难。” 节俭,节省。《韩非子·难二》:“俭于财用,节于衣食。” 《左传·庄公二十四年》:“俭,德之共也;侈,恶之大也。”
悭吝:吝啬。唐·皇甫氏《原化记·以珠易饼》:“贺知章尝謁卖药王老,问黄白术,持一大珠遗之。老人得珠,即令易饼与贺食。贺心念宝珠何以市饼,口不敢言。老叟乃曰:‘慳吝未除,术何由成?’”悭涩,吝啬。宋·朱淑真《雨中写怀》诗:“东风吹雨苦生寒,慳涩春光不放宽。”引申指浅少。吝惜,顾惜,舍不得。《书·仲虺之诰》“改过不吝”孔传:“有过则改,无所吝惜。”
鄙啬:小气,吝啬。明·宋濂《戴仲积墓志铭》:“其待乡党,接宾客,不翕翕以附,亦不鄙嗇以自足。每有过从,輒列肴釃酒乐之,虽庖传屡空弗顾也。” 鄙吝,亦作“鄙恡”,形容心胸狭窄。唐·高适《苦雨寄房四昆季》诗:“擕手流风在,开襟鄙吝祛。”啬细,吝啬。《儒林外史》第五二回:“此人有个毛病,嗇细非常,一文如命。”
雅道:即正道,忠厚之道。《三国志·蜀志·庞统传》:“当今天下大乱,雅道陵迟,善人少而恶人多。”此处指与朋友交往之道。《苟子·荣辱》篇:“君子安雅。”集解:“雅,正也,正而有美德者谓之雅。”
懿行:懿〈形〉,本义美好。《尔雅》:“懿,美也。”懿行,美好的行为,善行。《新唐书·柳公绰传》:“实蓺懿行,人未必信;纤瑕微累,十手争指矣。”
足恭:亦作“足共”。过度谦敬,以取媚于人。《论语·公冶长》:“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曲谨:谨小慎微。宋·王安石《王深父墓志铭》:“故不为小廉曲谨以投众人耳目,而取捨、进退、去就必度於仁义。”曲意,委曲己意而奉承别人。《后汉书·段熲传》:“熲曲意宦官,故得保其富贵。”
机心:巧诈之心;机巧功利之心。见一四九【注解】
【评语】
孺家主张中庸之道:“节俭固然是美德,过分节俭就变成吝啬,谦让固然是美德,过分谦让就变成谄媚。”道理就在这里。所以孔子才说“巧言令色足恭”,不但左丘明认为是可耻,就连孔子也认为一个人作事,必须坚实中庸之道,因为过犹不及的缘故。为人要有品行节操才能立足,如果谦让至伪,节俭到吝,那么节俭的目的何在,谦让的初衷为何?这实际上是一种小人俗人的表现。节俭为美德,太过则有伤大雅。礼让是美行,太过则有失常态。所以,君子处世无“过”与“不及”,只要恰到好处。处于动乱的社会,人心陷溺已久,只知争夺权利,忘掉道德义行,以致风俗日坏,道德沦亡。要想使人心恢复,重整道德风俗,只有从生活上着手。首先应当制止奢靡浮华的生活和改正虚伪不诚的风气,使人人生活节俭朴实,养成崇礼的德性,在物质生活上不要太吝蔷,或是太奢侈,在精神生活上要宁奉之拙勿失之巧。做到这样,才能够转移风俗,振作人心。
【注077】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一•集醒》同文。
三一六、喜忧安危 勿介于心
毋忧拂意,毋喜快心,毋持久安,毋惮初难。
【译文】
不要担忧拂戾心意,不要喜幸心意畅快,不要保持长久安逸,不要忌惮初始困难。
【注解】
忧 <动>:本义担忧,发愁。《说文》:“忧,愁也。”
拂意:违逆其心意。见一二六【注解】。拂戾,违逆。清·恽敬《历代因革论八》:“故养生不至于拂戾,趋事不至于迂回。”
喜幸:欢喜庆幸。宋·欧阳修《吉州学记》:“是以詔下之日,臣民喜幸。”
快心:犹称心。谓感到满足或畅快。亦指使感到满足或畅快。见一七八【注解】
持:保守,保持。《后汉书·列女传》:“持久者知止足也。”
惮:<动>本义畏难,怕麻烦。《论语·学而》:“过则勿惮改。”忌惮,顾虑畏惧。《礼记·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
【评语】
世事无常,不断变化不断发展是一个普遍现象。称心如意,生活安定当然是可喜悦、可羡慕的,但事物总处于变化中,快心和安定是相对的、一时的。反过来,不要作无谓的忧愁烦恼,因为失意正是得意的基础;也不要为一时的幸福而得意,因为得意正是失意的根源。凡事不要有恃无恐。要知道“日中则昃,月盈则亏”,连天道尚不能久,何况人事。在佛家来说,人生原无得意与失意之分,只是人观念上的感觉而已。就现实而言,世问一切事物总处于变化之中,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世间一切事物都有如电光石火梦幻泡影,在人生道路上只有像蜗牛爬山一般步步辛苦前进,不惧困难,不怕艰险,才能有所收获。人入世以来,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只求人生在世平安即可。
三一七、名位声乐 不可贪图
饮宴之乐多,不是个好人家;声华之习胜,不是个好士子;名位之念重,不是个好臣士。
【译文】
畅饮盛宴的快乐太多,不是一个好的人家;声誉荣华的习性过胜,不是一个好的学子;名利权位的观念太重,不是一个好的官吏。
【注解】
饮宴:亦作“饮燕”,“饮讌”,聚在一起饮酒吃饭。《汉武故事》:“上幸河东,欣言中流,与羣臣饮燕,顾视帝京,乃自作《秋风辞》。”南朝·宋·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陈琳》:“爱客不告疲,饮讌遗景刻。”
声华:犹言声誉荣耀。唐·白居易《晏坐闲吟》:“昔为京洛声华客,今作江湖老倒翁。”清·钱谦益《与王烟客书》:“老病日增,身世相弃,畏近城市,自窜於荒江墟落之间。人世声华,取次隔絶。”
士子:学子,读书人。《北齐书·辛术传》:“天保末,文宣尝令术选百员官,参选者二三千人,术题目士子,人无谤讟,其所旌擢,后亦皆致通显。”
臣士:臣,〈名〉君主制时的官吏。南朝梁·丘迟《与陈伯之书》:“今功臣名将,雁行有序。”士,〈名〉古代指掌管刑狱的官员。《周礼·大司徒》:“其附于刑者,归于士。”
【评语】
日以继夜贪图酣乐的人家,是奢侈浪费生活的代表,这样的人家享受过度,等到福报已完,便互见衰败消亡。古时候读书的人都是“十载寒窗,一举成名”,如果在读书的时候就贪爱那些声色之乐、华美之装的物质享受,这样的士人,也绝对不是真的读好了书。即使是读了些书,也不是治国安邦的经典。不过是一些骚人墨客的诗词歌赋,于世无补,于身无益,结果无声无嗅的埋没了一生。有的文人无行,还做出许多风流韵事为后人的笑柄。有知识的人,如果名利心太重,就会不顾一切争权夺利。自古为了功名利禄臣逆拭其君父者,不知道有多少,如王莽、曹操、隋炀帝、唐太宗之辈,尽管是位高权重,或是贵为天子,但是在百代之下,后人的笔墨形容,也是难脱公道啊!所以孔子说:“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王焉,可谓好学也已。”“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未足与议也。”一个有志于学业,有为于未来的人,在享乐上过于贪图,在名位上太过看重是难以有所成就的。人的品性修养要在各个方面体现出来,不论是读书求知,不审居官从政,或是日常生活,只为追求私欲的满足,达到私心的要求,必然有损于集体,有损于公德,其最终结果是败坏自己的形象。而热衷于饮宴声乐之辈,必然轻浮;一门心思在名利场钻营,定然不会是为民造福坚持正确原则的人。
三一八、量宽福厚 器小禄薄
仁人心地宽舒,便福厚而庆长,事事成个宽舒气象;鄙夫念头迫促,便禄薄而泽短,事事得个迫促规模。
【译文】
仁慈的人心胸宽厚舒畅,就福禄殷厚而庆祉绵长,事事成就一个宽宏舒畅的景象;鄙陋的人心思迫切急促,就利禄微薄而恩泽浅短,事事落得一个紧迫局促的局面。
【注解】
仁人:仁慈的人,有德行的人。《书·泰誓中》:“虽有周亲,不如仁人。”
心地:见一二三【注解】器量,胸襟。《水浒传》第十七回:“王伦那廝,心地褊窄,安不得人。”
宽舒:宽厚平和。《管子·内业》:“见利不诱,见害不惧,宽舒而仁,独乐其身。”舒畅。潘漠华《人间》:“做人,当有些苦恼,苦恼是做人的本质,所以请你也宽舒些吧!”
福厚而庆长:福〈名〉,本义福气,福运。与“祸”相对。古称富贵寿考等齐备为福。《说文》:“福,祐也。”按,本作祜也。庆, <动>本义祝贺,庆贺。《说文》:“庆,行贺人也。…吉礼以鹿皮为挚,故从鹿省。”段注:“谓心所喜而行也。” 《广雅·释言》:“庆,贺也。”〈名〉喜,福庆,吉庆。《诗·小雅·楚茨》:“孝孙有庆。”福泽,有幸的事。《国语·周语》:“有庆未尝不怡。”注:“福也。”庆祉,福泽。宋·黄机《醉蓬莱·寿史帅》词:“庆祉绵绵,功名衮衮,比衡山、湘水。”
气象:景色,景象。 宋·罗大经《鹤林玉露》卷九:“韩平原作南园於吴山 之上,其中有所谓村庄者,竹篱茅舍,宛然田家气象。”另见一六七【注解】
鄙夫:庸俗浅陋的人,也就是鄙陋之人。《论语·子罕》:“有鄙夫问於我,空空如也。” 鄙陋,庸俗浅薄。有时亦用作谦词。汉·杨恽《报孙会宗书》:“言鄙陋之愚心,若逆指而文过。”
迫促:急促;急迫。汉·王符《潜夫论·爱日》:“《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将父。’言在古闲暇而得行李,今迫促不得养也。” 迫切,急迫,紧急。《新唐书·张廷珪传》:“而州县督输,星火迫切。”
规模:亦作“规摹”,“规橅”,范围,场面,气势。《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山谷下》:“如东坡、太白诗,虽规摹广大,学者难依,然读之使人敢道,澡雪滞思,无穷苦艰难之状,亦一助也。”
【评语】
庸人想事少,傻人不想事,所以俗语有“庸人厚福”和“傻人有傻福”的说法,其理由是庸人的心地憨直,不像聪明人的那样好用心机。庸人的性情纯真,他的心胸宽大而舒畅,念头少,伪装少,争得就少,心情舒畅,平日就少有忧虑烦恼。至于他待人处世,也少用机巧,所谓不失赤子之心。如能教之以仁爱,则未有不诚心待人的,所以他获福必厚。天福庸人的道理,即在于此。做人勿庸也不能傻,但不能像有些人聪明过了头,用尽心机,烦恼接瞳。而那些污秽贪婪的小人,心地狡诈,行为奸伪,凡事只讲利害不顾道义,只图成功不思后果,这种人的行为更不足取,上天也绝不会降福给他,即使能靠机诈成功于一时,也会在转眼之间变成镜花水月化为乌有。有时候上天反而还故意使他暂时得志,但在这得意之中,同时给他种下日后悲惨失败的种子,况且,像这种心地狭小的人,也绝不会成大功、立大业的。仁人待人之所以宽厚在于诚善,在于忘我,所以私欲少而烦恼少。我们生活中的待人之道确应有些肚量,少为私心杂念打主意,不强求硬取不属于我的东西,烦恼何来?“牢骚太盛防肠断”做人要充分修省自己才是。
三一九、刻失人和 滥招恶友
用人不宜刻,刻则思效者去;交友不宜滥,滥则贡谀者来。
【译文】
用人不应当苛刻,太苛求就会使想效力的人离去;交友不应当随意,太随意就会使善献媚的人到来。
【注解】
刻:〈形〉刻薄,苛刻。《汉书·杨恽传》:“性刻害,好发人阴私。”
滥;〈形〉过度,超过限度,漫无准则。《周书·程典》:“生穑省用,不滥其度。”滥交,毫无选择,随意交友。明·沈德符《野获编·司道·龙君杨少参》:“龙与罗匡湖给事为姻家,与邹南皋吏部亦厚善。两公俱正人,非肯滥交者。”
贡谀:献媚。明·沈德符《野获编·礼部一·邱侍郎献谀》:“邱竟以外蕃再斥。盖两番贡諛,皆不得厚偿,世谓君相造命,亦未必然。”
【评语】
待人不要太刻薄,性情刻薄的人,一定不会有待人有恩,居上位者对部下刻薄无比,则部下纷纷背叛,势难常久。父子兄弟之间,如太刻薄,则骨肉相残导致家庭破败。刻薄的起因是吝蔷自私,是物欲埋没了良知,渐渐的习而成性,养成刻薄无情的行为。所以,要不刻薄,首先得要铲除自私的观念。孔子把朋友分成两大类,一种是益友,一种是损友。孔子说:“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交友宜益人,恶人岂能称友?高山流水,难得知音,以至知音成为后人择友时的一个向往。许多人一诺之功,一酒之饮,一事之助便以为友至矣,这样是没有真朋友的。故俗语有“酒肉朋友不可交”的说法。交友是不可不加选择与分别的,朋友也有好的,也有坏的。常言说:“绝无益之朋,交有德之友。”只要不去滥交朋友,就不会招到祸患。交朋友要站在道义的立场,互相帮助增进交谊,如果基于利禄的结合,那就是酒肉朋友,在你有钱有势的时候,他们如蚊蝇之逐臭蜂涌而来,当你金尽势衰的时候,他们就掉头不顾而去,这样的朋友,还不如早早断绝来往为妙。交友不可滥,待人用人不能刻薄。尤其一些有点权力的人,往往既出于公心,又刻薄待人。办事往往以为只自己正确,待人总是按我这要求,还偏生说是为公,实际上是不懂得尊重人,不知道怎样用人。这样做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里还谈得上以为公?关于交友之道,孔子劝戒世人“无友不如己者”,意思就是不要交品学不如自己的人,因为一旦交到恶友就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注078】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十一•集法》同文。
三二○、事上敬谨 待下宽仁
大人不可不畏,畏大人则无放逸之心;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则无豪横之名。
【译文】
有官位的人不可不敬畏,敬畏有官位的人就没有放纵安逸的心怀;平民百姓也不可不敬畏,敬畏平民百姓就不会有豪强蛮横的名声。
【注解】
大人:指有道德有声望之人。据《论语,季氏》篇:“畏大人。注:‘大人,圣人也。’”或指有官位之人。《左传》昭公十八年有:“而后及其大人。注:‘大人,公卿大夫也。’”在官场中成为下属对上司的习惯称呼。
放逸:放纵逸乐。见○四一【注解】
小民:指一般老百姓。《书·君牙》:“夏暑雨,小民惟曰怨咨;冬祁寒,小民亦惟曰怨咨。厥惟艰哉!”
豪横:强暴蛮横。《后汉书·邓禹传》:“汉世外戚,自东西京十有餘族,非徒豪横盈极,自取灾故,必於貽衅后主,以至颠败者,其数有可言焉。”
【评语】
所谓“大人不可不畏”,此中道理孔子有明确的分析,“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所谓“小民也不可不畏”其中道理孟子有明确分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介于官民之间,形成一个士阶层。这里所谓畏大人,主要指对圣人之言,道德名望之人,由此会使你个人的修养得以加深;畏小民是指一般人而言,即持宽仁的态度,而不是蛮横豪霸。历史上轻视平民的人难以成就大事业。敬畏大人就是对上服从。今世能够居于高位,他的道德学问必定超人一等,否则政府也绝不会用他主持国家大计,人民也不会推选他。下对上如果表示服从,则命令便算有效的成功。一般人民、下级干部也都能循规蹈矩,勤勉工作而无放纵感情、安逸、偷闲的习性,于是国富民康,国家的一切政治均上轨道,这样的国家一定是富强康乐的国家。孟子说:‘民为贵,君为轻。’就是一切政事以民为本,小民是可敬畏,‘畏’的意思是亲近人民而不欺侮人民。事事能以民意为依归,就不会有豪横专制之名产生了。今天的极权政治与民主政治的区别,其实也就在于能不能畏民而已。
三二一、逆境比下 怠荒思上
事稍拂逆,便思不如我的人,则怨尤自消;心稍怠荒,便思胜似我的人,则精神自奋。
【译文】
事业稍有拂意逆违时,就想想不如自己的人,这样怨天尤人的情绪就自然消失;身心稍有懒惰放纵时,要想想胜过自己的人,这样精力神志的意态就自然振奋。
【注解】
拂逆:违背,违反,不顺心不如意。明·余继登 《典故纪闻》卷七:“人所见不同,若有拂逆,不可加罪。”拂意,不合心意,不如意。清·张潮《〈快说续记〉小引》:“金圣叹与王斲山赌説快事,王子丹麓续而记之。世有拂意者,于烦恼场中展读一过,不啻如醍醐之灌顶,甘露之洒心。”逆违,犹违逆。《晋书·石崇传》:“古人称‘荣华於顺旨,枯槁於逆违’,诚哉斯言,於今信矣。”
怨尤:埋怨责怪。《论语·宪问》:“不怨天,不尤人。”汉·应劭《风俗通·穷通序》:“是故君子厄穷而不閔,荣辱而不苟,乐天知命无怨尤焉。”
怠荒:懒惰放荡。见二六八【注解】
精神:精力体气。《韩诗外传》卷六:“劳矣箕子!尽其精神,竭其忠爱。”心神,神志,指神情意态。战国·楚·宋玉《神女赋》:“精神怳惚,若有所喜,纷纷扰扰,未知何意。”
【评语】
俗语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万事不能尽如人意,不可随自己的意思任意而为。遭遇了困难他绝不悲观想想一想世间还有不如我的人,我现在还是很幸福的,则自然心安理得,不怨天尤人了。当我心中起了怠惰的观念,不愿工作的时候,便想一想世间胜过我的人太多,人家尚且勤勉不辍,我又何能后人?于是,怠惰的心理就自然而然的消失了。所以一个人意志不坚定,一旦遇到挫折就怨天尤人。做事业没有总是一帆风顺的,虽然一帆风顺是人们的愿望,却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事业上选一个参照物是决定进退的重要因素。遇到挫折就怨天尤人,决难成事,这时应调整一下心态,观察一下得失,可能会发现有很多人的景况还远远不如我,所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前人骑马我骑驴,后面还有推车的”,都是说明“逆境时比手下”的道理,利于恢复信心而不颓唐。而成功时容易自满以致腐化堕落,这时应当记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心如平原纵马,易放难收”的道理,不自满不自堕而向上看齐。事业上没有向上之心难以向上,生活上却不能如此,因为更多地向上看齐便容易走向庸俗而无事业心可言。
三二二、言而有信 恒心如一
不可乘喜而轻诺,不可因醉而生填,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鲜终。
【译文】
不可以乘着喜悦而轻易许诺,不可以因为醉酒而生气发怒,不可以乘着快乐而惹事生非,不可以因为疲倦而鲜有终了。
【注解】
轻诺:轻易许诺。晋·葛洪《抱朴子·行品》:“言不详於反覆,好轻诺而无实者,虚人也。”
生嗔:生气,发怒。元·杨梓《敬德不伏老》第一折:“休论我性不容人,拳打了谗臣,恁般生嗔。”
【评语】
心在欢喜的时候,乘著一时喜悦的激动,就不考虑一件事的善恶,而轻易答应他人的请求。但等到答应以后,事情要办的时候便发生困难了。这就失信于人,招致后悔。所以,我们不可轻易答应人家的请求,一经答应则要实行办到。但这必须在承诺一件事之先,要仔细考虑这件事情的善恶与后果,能否实行。其次,在喝酒喝醉了的时候,不可随意动怒,动怒是最慎重的事。特别是在酒醉之后,心容易激动,一旦发怒就不可收拾,结果“败事有余,成事不足”。再其次,不可乘著一时的高兴而多事,等高兴过了必然产生厌倦而不成功,有始无终。所以,当我们感情与平常不同的时候,就要多加注意,不可随意答应别人的事情,更不可任性处理事情,多管闲事,以免招致后悔与失败。人有根多毛病往往是不自觉的,人们的通病是高兴时有求必应,因而便犯下了“轻诺寡信”的错误,于是奸小之辈往往投其所好察其所喜,并有意制造一个让人高兴的环境,通过各种手段来等待“轻诺”。人们还有一种毛病就是喜欢“借酒发疯”,这是一种失控的表现,结果就犯下了“酒后无德”的毛病,是有德之人所不为的,由于失控,就必然失言,以至酒后无德。还有人在权势头上在富贵乡中往往说话口无逛拦,财大气粗,摆不正自己的位于,忘记应尊重理解别人,忘记应收敛检点自己,其结果是“炙手可热,得意忘形”,实际上是做人不成熟的表现。更有的人做事有始无终,畏难而退,虎头蛇尾。待人行事应该言而有信,恒心如一,否则终究将一事无成。
【注079】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十一•集法》同文。
三二三、省事为适 无能全真
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若无能之全真。
【译文】
垂钓水边是闲逸的事情,尚且执持生死的权柄;对弈棋枰是清静的游戏,尚且萌动争斗的心理。可见喜欢多事不如减少事情的较为适宜,多面才能不如没有才能的保全真性。
【注解】
钓水:指钓鱼。明·刘基《项伯高诗序》:“项君虽不用於世,而得以放意林泉,耕田钓水,无所维係。”
逸事:谓散失沦没而为世人所不甚知的事迹,多指未经史书正式记载者。唐·刘知几《史通·杂述》:“逸事者,皆前史所遗,后人所记,求诸异説,为益实多。”此只作字面解,逸,〈形〉闲适,安乐。《国语·吴语》:“而又不自安恬逸。”注:“逸,乐也。”闲逸,闲静安逸。宋·曾巩《奏乞复吴中复差遣状》:“方今中外任使,尝患乏人,如中復者,岂可遂其闲逸?”
持:〈动〉本义拿着。《说文》:“持,握也。”执持,握持,掌握,控制。《汉书·外戚传下·孝成许皇后》:“诸侯拘迫汉制,牧相执持之也。”
生杀:生与死,生或死。见一五八【注解】
柄:《说文》:“柄,柯也。”(柯:斧柄。)比喻权力,权柄。权柄,犹权力。《汉书·刘向传》:“夫大臣操权柄,持国政,未有不为害者也。”
弈棋:下棋。《墨子·号令》:“无敢有乐器,弈棋军中,有则其罪射。”
清戏:戏曲剧种,流行于湖北黄冈、安陆、襄阳等地,约有二三百年历史。系青阳腔,从安徽传入湖北而形成。一般称为“湖北高腔”。此只作字面解,清,〈形〉本义水清,与“浊”相对。《诗·魏风·伐檀》:“河水清且涟猗。”清静,恬静。《淮南子》:“太清之始也,和顺以寂漠。”清静,安静,不嘈杂。汉·王褒《洞箫赋》:“详察其素体兮,宜清静而弗諠。”犹安定,太平。宋·洪迈《容斋三笔·赵充国马援》:“羌来和亲,于是陇右清静。”戏,〈名〉本义一种兵器。《说文》:“三軍之偏也。一曰兵也。”假借为“麾”。军队中的帅旗《史记·高帝纪》:“兵罢戏。”正义:“大旗也。”游戏。《聊斋志异·促织》:“尚促织之戏。“
动:〈动〉本义行动,发作。《说文》:“动,作也。”萌动。清·方苞《狱中杂记》:“春气动,鲜不疫矣。”萌动,开始发生,产生。明·李贽《征途与共后语》:“盖生死念头尚未萌动,故世间参禪学道之夫,亦只如此而止矣。”
战争:泛指争斗,斗争。唐·吕岩《渔父·活得》词:“龙飞踊,虎狂狞,吐箇神珠各战争。”
喜事:好事,喜欢多事。宋·陈师道《后山谈丛》卷二一:“主人喜事,好其诗,不舍手。”
省事:减少事务。引申为方便,不费事。《淮南子·泰族训》:“省事之本,在於节用。”
多能:具有多方面的才能。《论语·子罕》:“大宰问於子贡曰:‘夫子圣者与?何其多能也?’子贡曰:‘固天纵之将圣,又多能也。’”
全真:保全天性。见一○三【注解】
【评语】忘却了世间的杂事,坐在河边去钓鱼,远离浮世扰攘的烦恼,可以说是相当高雅的行为;然而手握鱼钓竿索,仍然操弄生杀鱼鳖的权柄,心中怀抱得大鱼的欲望,这是变更了争逐的境界,并未改变争逐的形式罢了。在下棋的时候万念俱静,一心争逐于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可以称作清雅的游戏。然而,对于胜负的观念、竞争的意识,并不比对其他事情的成分少,这其间如战争一般的大动杀机,不过是范围不比战争大,也不会弄出伤人的事来。可是,在互相对奕杀得难解难分的时候,无形中消耗的精神也不减于战场上的行为。因此,喜好多事不如减少来得适宜,多能多技不若无能与技来得天真无邪。就老庄的无为哲学而言,“无为无作”自然会“优游清逸”,但是如果就儒家的进取思想而言,人的生活就是战斗,时代永远是不停前进,人不能离群索居。然而凡事又不可强求,恰如庄子所说“至乐无乐”,古禅师也说:“不想享受一切而享受了一切,不想占有一切而占有了一切,不想成就一切而成就了一切,不想知道一切而知道了一切。”
三二四、静现本体 水清影明
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译文】
聆听寂静深夜时的钟声,呼唤惊醒人们梦中之梦;观察澄澈潭水中的月影。窥视显见我们身外之身。
【注解】
唤醒:叫醒,常用作比喻,有使之觉醒意。宋·苏轼《东坡志林·梦中作祭春牛文》:“吏微笑曰:‘此两句復当有怒者。’旁一吏云:‘不妨,此是唤醒他。’”
梦中之梦:即“梦中梦”,喻幻境。极言虚幻。语本《庄子·齐物论》:“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唐·李群玉《自遣》诗:“浮生暂寄梦中梦,世事如闻风里风。”是比喻人生就是一场大梦,一切吉凶祸福更是梦中之梦。
澄:〈形〉本义水静而清。《集韵》:“澄,水清定也。”《增韵》:“澄,水静而清也。”澄澈,清澈,水清见底。晋·王献之《杂帖》:“镜湖澄澈,清流泻注。”
窥见:暗中看见。《论语·子张》:“譬之宫墙, 赐之墙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
月影:映于水中或隐约于云间的月亮影子。亦指月亮。《三辅黄图·池沼》:“影蛾池,武帝凿池以翫月,其旁起望鵠臺,以眺月影入池中,使宫人乘舟弄月影,名影蛾池,亦曰眺蟾宫。”月影乃虚幻之月,由此可悟一切事物皆虚幻。
身外之身:即“身外身”,佛教语,指由正身变化产生出来的身体。明·俞弁《逸老堂诗话》卷上:“似僧有髮,似俗无尘,作梦中梦,见身外身。”肉身以外涅槃之身,前身为虚幻,后身为真身,此指人的品德、灵性。
【评语】
人类的寿命不过数十寒暑,跟宇宙的悠久岁月实在不能相比,所以李白在《春夜宴桃李园序》中有“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的感叹。在这悠久无限的宇宙空间,人的一生活动期限不过五十年的寿命,如梦一般很快的过去。在这如梦的一生当中,一切吉凶祸福哭笑歌泣,为种种事物实在可算是梦里的梦。在日间里,为种种的事情所逼迫而奔走劳碌,不起什么思考,等到夜静人寂、万籁俱静的时候,听见了远寺的钟声铿然作响,此时恍如大梦初醒,觉此身所作所为,真知梦中的梦。而我的身体虽仅仅是五尺之躯,但放开眼界一看,才知道天地万物都是我的全身。在平日匆忙的时候,难以留意自觉,等到潭水澄清,天上的月影照耀在潭内,就可以知道月亮不仅在于天上,同时也能现影于水中。而我的五尺之躯不仅是我的全身,同时到处可以呈现出我来,这时候就可以窥见了身外之身,才明白了梦中之梦。才能如大梦初醒,不执著于虚相幻身,如此方可称为明达事理的人。例如有位居士正在深夜凝思一个公案,当他听到青蛙叫声而立刻触发禅机定下“春天月夜一声蛙,撞破乾坤共一家”的偈句。而唐代著名诗人张继更在《枫桥夜泊》中咏出“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有人说夜半根本无种声,认为张断是假托之作,其实“此时无声胜有声”,因为灵智的浮现才能看到人的本性,所以佛家才用“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来点出生命的玄机。有的人,在人生苦短的感叹中今朝有酒今朝醉,春宵苦短日高起。有的人则有志在短短的人生之旅中做出一番事业。对于一个人来讲,静夜悟道,月夜观影,万籁俱寂中忽然传来悠扬的钟声,可能豁然顿悟。心静之中,许多苦思冥想的东西可能会一下子彻悟。灵感被触发,而看清本我。
【注080】明•陈继儒《小窗幽记•卷四•集灵》同文。
三二五、天地万物 皆是实相
鳥語蟲聲,總是傳心之訣;花英草色,無非見道之文。學者要天機清澈,胸次玲瓏,觸物皆有會心處。
【译文】
鸟的语言虫的声音,全都是传达心情的秘诀;花的英华草的秀色,无非是见示道理的文饰。读书人要天赋灵机清净明澈,心灵灵活敏捷,接触事物都会有心领神会的地方。
【注解】
訣:〈名〉做某事的窍门、方法。《說文》:“訣,别也。一曰法也。”《韻會》:“方術要法謂決定不疑也。”秘诀,隐秘而不公开的方术,奇妙的诀窍。宋·欧阳修《送刘虚白》诗:“祕诀谁传妙若神,能将题品徧朝绅。”
英:〈名〉本义花。《说文》:“英,草荣而不实者。”〈形〉好,美好。《广雅》:“英,美也。”英华,言花木之美,也引申为在上者之德化。《文选·扬雄〈长杨赋〉》:“英华沉浮,洋溢八区。普天所覆,莫不沾濡。”李善注:“英华,草木之美者,故以喻帝德焉。”
见道:洞彻真理,明白道理。《汉书·翼奉传》:“圣人见道,然后知王治之象,故画州土,建君臣,立律历,陈成败,以视贤者,名之曰经。”见,〈动〉“现”的古字。显现,出现,实现。《广雅》:“见,示也。”见示,给我看,告诉我。唐·杜甫《殿中杨监见示张旭草书图》诗:“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及兹烦见示,满目一悽惻。”
文:〈名〉本义花纹,纹理。《说文》:“文,错画也。象交文。今字作纹。”自然界的某些现象。《左传·昭公二十八年》:“经纬天地曰文。”文饰,彩饰。《礼记·玉藻》:“犬羊之裘,不裼。不文饰也不裼。”掩饰,遮盖。唐·刘知几《史通·杂说中》:“伪跡昭然,理难文饰。”
天机:犹灵性,谓天赋灵机。见○一○【注解】
清澈:清净透明。唐·薛用弱《集异记·嘉陵江巨木》:“江水清澈,毫髮可见。”
胸次:胸间,亦指胸怀,心灵。见一七五【注解】
玲瓏:灵活敏捷。唐·施肩吾《观叶生画花》诗:“心窍玲瓏貌亦奇,荣枯只在手中移。”
会心:领悟于心。见一四二【注解】
【评语】
如果不用文字和言语就不能传授出宇宙的真理和天地的大道。但是释尊说法达四十九年之久最后终于一字不说,后世根据释尊所说的经文和祖师所讲的论证,经过种种的研究,认为仅凭文字言词尚不能悟得释尊的真意;因此,禅宗又有不宜文字的教外别传,倡“以心传心”之说。就是一切不以经论为本据,由师尊之悟道处,其弟子亦自行解悟。所以禅宗不以经论的法门相传,只以佛心代代相传。所谓“佛心”即宇宙的真心,天地的大道。释迦牟尼佛悟解了这个道理,就是佛心,至于怎样才能够觉悟,原来万物都基于此一真理,亦即由此佛心出现,除了理解万物的道理之外,别无他路可以寻找;仰起头来看天,则有星辰日月,低下头来看地,则万象峥嵘,这都显露出天地的真心。因此树间的鸟啭,草里的虫鸣,都是传心的要诀。还有花的英萼、草的颜色,也都是见道文章。释尊看见明星的闪光而悟道,灵云和尚看桃花开放而悟道,香岩和尚听打击竹子的声音而悟道,这都是根据物理而看破了传心要诀和见道文章。如此看来,天地万物现存著历历分明的真理大道,为什么不能彻见了悟呢?因为人人的胸中被烦恼和妄想的愚浊所混,以致真理大道不能映现出来。因此,学者要清澈天然的心机,要使自己胸怀,如同玲珑的水晶映现外界的一切事物,然后使万物与自己的心合而为一,能这样的体会它,自然而然会得领悟。所以禅宗才有“青青翠竹悉是真如,郁郁黄花莫非般若”的名句。只要使心机如同止水,自然能把人的生命带入永恒之流,因此日僧芭蕉才写出“寂寞古池塘,青蛙跃入中央,泼刺一声响”的俳句,这该是多么优美而又扣人心弦的空谷足音。
三二六、知无形物 悟无尽趣
人解讀有字書,不解讀無字書;知彈有弦琴,不知彈無弦琴。以跡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書佳趣?
【译文】
人们只能解释阅读有文字的书,不去解释阅读没有文字的书;知道弹有弦的琴,不知道弹没有弦的琴。用有形功用而不用无形功用,怎能得到弹琴读书的高雅情趣呢?
【注解】
无弦琴:没有弦的琴。南朝梁萧统《陶靖节传》:“渊明不解音律,而蓄无弦琴一张,每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后用以为典,有闲适归隐之意。
以:本义“用”,《说文》:“以,用也。”
迹用;迹,《說文》:“步處也。”《廣韻》:“足跡也。”凡有所遵循亦曰迹。《書·蔡仲之命》:“爾乃邁迹自身。”凡有形可見者皆曰迹。《唐書·魏徵傳》:“豈有君臣同心事形迹者。”循實而考之亦曰迹。《汉书·杜欽傳》:“將以求天心,迹得失也。”用,〈动〉本义使用,采用。《说文》:“用,可施行也。”〈名〉功用,功能。唐·韩愈《原毁》:“彼虽善事,其用不足称也。”迹用,即有形功用。
神用:精神的功能。唐·卢照邻《五悲·悲今日》诗:“诗书礼乐适足衰人之神用,宗族朋友不足驻人之頽年。”神用,无形功用。
佳趣:高雅的情趣,美妙的情趣。《宋史·舒璘传》:“敝床疏席,总是佳趣;櫛风沐雨,反为美境。”
【评语】
世人只能读念理解有字的书,而不能读念理解无字的书。文字是代表思想的符号,但仅去捉摸符号而不去研究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就没有什么用处。世人只能了解字中的意思,而不能看破字的妙理。假如我们放眼四海,则宇宙的万象、诸般的人事都是没有文字的活书籍。多数的学者虽然看到这些活书籍,仍无法理解其中的奥妙。其次,世人只知道弹有弦的琴,而不知道弹没有弦的琴,只知道应用物的外形,而不知捉摸物的精神,这样就不能领会出来其中的趣味。陶渊明抚琴表示自己的快乐,有的人看见他的琴上没有一根弦,觉得奇怪而问他,他答覆说:“若知琴中趣,何弄弦上音。”这话的意思是说,真正知道琴里的趣味,就不必去听赏弦的声音了。总之,仅仅取用物的形象尚不能了解真味,唯有捉摸其中的精神才能得实际的妙用。人的灵知和天机在于自我培养,例如古法眼禅师就有一首诗说:“幽鸟语如篁,柳摇金钱长;云归山欲静,风送杏花香。”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万卷书是指有文字的书,万里路指无文字的书,读有文字的书而不知道运用是蛀书虫,读无文字的书虽不识字却能生灵智,因此禅宗才坚决主张“不立文字,以心传心”。日本人高桥泥舟有:“一张无弦琴,弹者少古今;听之不闻理,山高水又深。”而另一日本人山田孝道更有:“闲人自有清闲趣,静读乾坤无字书。”
三二七、万象空幻 上智了心
山河大地已屬微塵,而況塵中之塵!血肉身驅且歸泡影,而況影外之影!非上上智,無了了心。
【译文】
山川河流广大土地已经属于微小尘埃,又何况尘埃中尘埃!血液肌肉身体躯壳尚且归属泡沫幻影,又何况泡影外泡影!不是最上等的智慧,不会有通达的心境。
【注解】
山河:山岭和河流,多指自然形胜。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神思》:“或理在方寸,而求之域表;或义在咫寸,而思隔山河。”指江山,国土。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过江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饮宴。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大地:广大地面,普天之下,亦指有关地球的。北魏·温子昇《寒陵山寺碑序》:“虽復高天销於猛炭,大地沦於积水,固以传之不朽,终亦记此无忘。”
微尘:极细小的尘埃。唐·崔珏《和人听歌》:“《巫山》唱罢行云过,犹自微尘舞画梁。”佛教语,色体的极小者称为极尘,七倍极尘谓之“微尘”。常用以指极细小的物质。北齐·颜之推《颜氏家训·归心》:“何故信凡人之臆説,迷大圣之妙旨,而欲必无恒 沙世界,微尘数刼也?”
血肉:血液和肌肉,指人类躯体。因人体有血与肉,为生命所系,故言。唐·无名氏《灵应传》:“由是血肉染草木,脂膏润原野,腥秽荡空,戈甲山积。”
身躯:犹身体。汉·王褒《洞箫赋》:“託身躯於后土兮,经万载而不迁。”
泡影:泡沫幻影。佛教用以比喻事物的虚幻不实,生灭无常。后比喻落空的事情或希望。《金刚经·应化非真分》:“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上上:最上等。唐·寒山《诗》之二七三:“上上高节者,鬼神钦道德。”
了了:心里明白,清清楚楚,通达,通晓事理。见○二六【注解】
【评语】
佛家说世界有“成住坏空”四劫,世界最初是空虚的。由空虚之中而生出天地万物,这一个时期叫“成劫”(劫的意思就是时间)。于是人畜等物继续的发生,这一个时期叫做“住劫”。等到万物都生长完毕,大水大火大风相继的破坏世界成了微尘,这一个时期叫做“坏劫”。破坏了以后,又成了什么都没有的空虚,这一个时期叫做“空劫”。在空虚之中世界又发生,发生出来又破坏,破坏了以后又成了空虚,这样成、住、坏、空循环不已,以至于无穷,世界的状态就是如此。这一种说法和近世科学家的说法是一致的,已经成了不可变动的事实。所以,现在的山河大地无论如何扩大,早晚必定要破坏成为微尘。何况那山河大地之间存在的尘中的微尘,是所有的万物都将成为灰烬。至于我们的身体,乃是皮肉血液结合而成,不待到百年即消失而成泡影了。何况属于影外之影的功名利禄等等事物,也都随之而消失净尽了。这样说来,宇宙的事物不是永久不灭的。如果悟得这个道理,就丝毫不会执著了,应当洒洒脱脱的度此一生。但是这个高深玄妙的道理,除非是有大智慧的人难以明了悟得其中的奥妙。所以说,非上上智即无了了心。苏东坡《前赤壁赋》中说:“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乡于悲风。……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日遇之而为色;取之无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也。”此乃“万象皆空幻,达人须达观”之真境也!
三二八、苦短人生 何争名利
石火光中爭長競短,幾何光陰?蝸牛角上較雌論雄,許大世界?
【译文】
电光石火中计较长短出入,能争得多少时间?蜗牛触角上争论胜负高下,能有几许大世界?
【注解】
石火:石头撞击时发出的一闪即逝的火花,多用来比喻生命的短暂易逝。北齐·刘昼《新论·惜时》:“人之短生,犹如石火,炯然以过,唯立德貽爱为不朽也。”电光石火,闪电的光,燧石的火。原为佛家语,比喻事物瞬息即逝。现多形容事物象闪电和石火一样一瞬间就消逝。语本《五灯会元·雪峰存禅师法嗣·保福从展禅师》:“师曰:‘瞌睡汉出去!’上堂:‘此事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搆得搆不得,未免丧身失命。’”
争长竞短:计较细小出入;争竞谁上谁下。语本宋·黄庭坚《书寄祝有道》:“人家兄弟无不义者,盖因娶妇入门,异姓相聚,争长竞短,渐渍日闻,以至背戾,分门割户。”
几何:犹若干,多少。《诗·小雅·巧言》:“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马瑞辰通释:“尔居徒几何,即言尔徒几何也。”
光阴:时间,岁月。见一三五【注解】
较雌论雄:较论,争论。《晋书·皇甫谧传》:“子议吾失宿而骇众,吾亦怪子较论而不折中也。”雌雄,雌性和雄性。《诗·小雅·正月》:“具曰予圣,谁知乌之雌雄。”比喻胜负、强弱、高下。《荀子·议兵》:“若夫招近募选,隆势诈,尚功利之兵,则胜不胜无常,代翕代张,代存代亡,相为雌雄耳矣。”
许:〈副〉表示大约的数量。宋· 洪迈《容斋续笔》:“如是十许字。”几许,多少,若干。《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河汉清且浅,相去復几许?”
世界:指人们活动的某一领域或范围。境界。见二五三【注解】
【评语】
“人生七十古来稀”,这句古语是说人的寿命太短促了。就是上寿也很难超过百年,以百年而论,时间不为不长。然而,宇宙是无限的,是无始无终的。以宇宙的时间而论,百年的岁月好似电光石火一样,悠悠之间就消逝了。所以说,人间世界的争夺,几时休呢?只此一念,不争长短是非。天下的英雄互相争逐,较量雌雄胜败,好像是蜗牛角上的战争一样。无论哪一方面胜与败,在达人的眼里看来,均不足以论道。看破了宇宙问的一切,对于世间一切利害得失均不为之所动,也不为那些无谓之争而劳累心思。一生悠然的度过,才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也才是真正的人间丈夫啊!人生在历史长河中只是转眼瞬间,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如果人们以此来论长道短,计较一时一事的得失,裹足于名利场,又能为自己争取得几许光阴?创造出多大的世界?所谓“泡沫人生”也就是虚幻人生,最能代表这种人生观的就是苏东坡《前赤壁赋》和曹雪芹的《好了歌》(《红楼梦》)。苏东坡说:“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曹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曹雪芹《红楼梦》中有言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坟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主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三二九、轻视富贵 不溺泉石
有浮雲富貴之風,而不必岩棲穴處;無膏盲泉石之癖,而常自醉酒耽詩。
【译文】
具有富贵如浮云的风范,就不必岩石栖身洞穴独处;没有泉石入膏肓的癖好,就经常独自喜好喝酒吟诗。
【注解】
浮云富贵:浮云,飘浮的云彩。把富贵看成飘浮的云彩。比喻把金钱、地位看得很轻。语本《论语·述而》:“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风:〈名〉本义空气流动的自然现象,尤指空气与地球表面平行的自然运动。《说文》:“風,八风也。东方曰明庶风,东南曰清明风,南方曰景风,西南曰凉风,西方曰闾阖风,西北曰不周风,北方曰广莫风,东北曰融风,风动虫生,故虫八日而化。”风范,气度,韵致。汉·司马迁《报任安书》:“亦尝侧闻长者之遗风矣。”
岩栖穴处:即“岩居穴处”,指隐居深山洞穴之中。语出《韩非子·诡使》:“而士有二心私学,岩居穴处,托伏深虑,大者非世,细者惑下。”
膏肓泉石:即“泉石膏肓”,泉石,指山水;膏肓,古人把心尖脂肪叫“膏”,心脏和隔膜之间叫“肓”,据说这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比喻嗜好山水成癖。语本《新唐书·田游岩传》:“臣所谓泉石膏肓,烟霞固疾者。”
癖:〈名〉本义潜匿在两胁间的积块。《廣韻》:“腹病。”中医分为食癖、饮癖、寒癖、痰癖、血癖之说。癖好,对某种事物的特别爱好。《正字通》:“嗜好之病。”唐·白居易《山中獨吟》:“人各有一癖,我癖在章句。萬緣皆已消,此病獨未去。”
醉:〈动〉本义醉酒。《说文》:“醉,酒卒也。各卒其度量,不至于乱也。一曰酒溃也。”沉酣入迷,爱好。《送赵六贞固》:“目断南浦云,心醉东郊柳。”
耽:〈形〉本义耳朵大而且下垂。《淮南子·地形》:“夸父耽耳。”高注:“耽耳,耳垂在肩上。”〈动〉嗜,喜好。元·睢景臣《高祖还乡》:“你本身做亭长,耽几盏酒。”
【评语】
人总是喜欢偏于一端,这种倾向有失中庸之道。孔子《论语·述而篇》说:“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朱子也说:“圣人之心浑然天理,虽处困极而乐亦不无在焉。其视不义之富贵如浮云之无有,漠然无所动于其中也。”可见圣贤毕竟与俗不同,把富贵看作浮云,是极端光明高洁的风气。但他们并不是讨厌世间的一切,想要逃入山中栖于岩穴,更那种猿猴般的生活。仙人要过仙人的生活,至于圣贤就不羨仙人的生活了,他们只为增进社会幸福而努力。至于嗜好喝酒喜欢吟诗的人,他们大多厌嫌世间生活,因而有自好泉石之乐,浏览烟霞之癖。企图逃世和遁世,同样是一种病态。所谓“泉石膏肓,烟霞痼疾”,膏肓的膏是在心之上,肓是在胸肋之下,都是药力达不到的地方;病入膏肓是难治病症。如果人没有这种恶癖,又能悠然自得的饮酒赋诗,这样处世安身,则立己立人,不与世间风俗相抵抗,就是处世的要诀啊!能有“黄金若粪土,富贵如浮云”气概的人,不是英雄就是圣人,一般庸俗之辈很难有这种超凡胸襟,
三三○、恬淡适己 身心自在
兢逐听人,而不嫌盡醉,恬憺適己,而不夸獨醒,此釋氏所謂“不為法纏、不為空纏,身心兩自在者”。
【译文】竞争追逐听凭他人,不嫌弃他人全都沉醉; 恬静淡泊闲适自得,不夸耀自己独自清醒。这就是佛家所说:“不被事物缠扰,不被虚空困扰,身体心灵两者都能逍遥自在”。
【注解】
竞逐:竞争追逐。晋·左思《吴都赋》:“结轻舟而竞逐,迎潮水而振緡。”
听人:即“听人穿鼻”,听,任凭;穿鼻,牛鼻子穿桊。比喻任人支配而无主见,听凭别人摆布。语本《南史·张弘策传》:“徐孝嗣才非柱石,听人穿鼻。”这里“听人”有任由他人,自己置身事外含义。
恬憺:亦作“恬澹”,同“恬淡”,清静淡泊。汉·王符《潜夫论·劝将》:“太古之民,淳厚敦朴,上圣抚之,恬澹无为。”汉·王充《论衡·定贤》:“恬憺无欲,志不在於仕;苟欲全身养性为贤乎?是则老聃 之徒也。”
适己:犹自得。南朝·宋·谢灵运《游赤石进帆海》诗:“矜名道不足,适己物可忽。”闲适,清闲安逸,优游自在。唐·白居易《与元九书》:“至於‘讽諭’者,意激而言质;‘闲适’者,思澹而词迂:以质合迂,宜人之不爱也。”
法:谓佛教语“法界”,通常泛称各种事物的现象及其本质。《华严经·十通品》:“入於真法界,实亦无所入。”宋·范成大《再次喜雨诗韵以表随车之应》:“一念故应周法界,万神元不隔明庭。”
空:谓佛教语“空界”,万物从因缘生,没有固定,虚幻不实,谓虚空范畴。六界(佛教谓地大、水大、火大、风大、空大、识大。亦称“六界”。以此六者为周遍一切法界的根本法则,是构成众生世界的六种要素,故名为大。)之五。南朝·陈·徐陵《东阳双林寺傅大士碑》:“空界神仙,共来行道。”唐·皎然《答俞校书冬夜》诗:“夜閒禪用精,空界亦清迥。”
纏:〈动〉本义围绕,缠绕。《说文》:“缠,绕也。”缠扰,纠缠搅扰。《醒世恒言·赫大卿遗恨鸳鸯绦》:“空照道:‘我们出家人,并无闲事缠扰。’”
【评语】
“竞逐”是竞争角逐的意思,世人为了想得到功名利祿,互相争逐排斥,就像人喝醉了酒而半颠半倒一样。这在旁观者看来有点狂气。和这样的人相处,当然不好表示出自己的真意,只有听其自由,順其自然,切不可对他露出嫌弃的态度。自己也要平淡而处之,不积极于功名的有无。悠然适意而自得,千万不要认为世人皆醉唯我独醒,來夸耀自己如何。待人处世总要順其自然,随便由世人的竞逐,而不必夸逞自己的清高出众,如此才是处世之道,可以无往而不自如。这就是佛家所说的“不为法所缠不为空所缠”。所谓法就是诸法,即是世间一切的事物;缠者即是束缚之意。世间凡夫为事物糾缠,如蚕茧自缚,反而不能自由的活动。二乘声闻的学者以为世间一切事物都是空的,一切都如枯木死灰,这就是为空所缠缚了。无论是为物所缠或为空所缠,两方面都不能达到自由解脱的境界。竞逐于酒醉的人是为物所缠,夸逞独醒的人是为空所缠,因此如能不醉不醒超越到醉与醒之上,既不为物所缠,亦不为空所缠,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而且身心两方面都是自在无比。这样才算是达到真正領悟真理的境地啊!“争名夺利”古今中外不乏其人,避之不及亦无所避,没必要自鸣清高而疏远他。不标榜自己清高而实际又很清高的人,在国史上恐怕以柳下惠为代表,因此孟子赞美他是“圣之和”,例如《孟子·万章》说:“柳下惠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他。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故闻柳下惠之风者,鄙夫宽,薄夫敦。”甘于“恬静淡泊”是为了适应自己的个性,没有必要标榜自己清高。只要自己不被物欲蒙蔽,不被空虚寂寞困扰,身心就能悠然自得逍遥自在。
三三一、长短于念 广狭于心
延促由于一念,寬窄系之寸心。故機閑者一日遙于千古,意廣者斗室寬于兩間。
【译文】
时间的延久、短促由来于一个意念,空间的宽阔、狭窄寄系于方寸心意。所以,心意闲适的人一天比千古遥远,意愿广阔的人斗室比天地宽广。
【注解】
延促:延久,短促,长短。唐·谢偃《听歌赋》:“短不可续,长不可去。延促合度,舒纵所有。”延久,长久。前蜀·杜光庭《紫霞洞修造毕告谢醮词》:“敍奕世之蝉联,明卜祚之延久。”
寸心:指心,旧时认为心的大小在方寸之间,故名。见○二三【注解】
机闲:机,〈名〉心计,心意。《三国演义》:“吾机先被孔明识破。”闲,〈形〉悠闲前。蜀·韦庄《谒金门》:“闲抱琵琶寻旧曲,远山眉黛绿。”机闲,心意悠闲。
遥:〈形〉远。《广雅》:“遥,远也。”
两间:谓天地之间,指人间。唐·韩愈《原人》:“形於上者谓之天,形於下者谓之地,命於其两间者谓之人。”
【评语】“延促”是表示长短,“寬窄”是表示广狭。日月时间的长短,并非是日月本身有什么长短,而是由于我们一念而有长短的不同。所以,心情悠闲的人,虽然是一天也觉得很长,反之,心意忙乱的人,经过了长久的岁月,在他觉得比一日还短。每一个人只要对此稍一留心,自己就可以清醒过来。如果某一天工作很忙,就感觉那一天时间过得很快。或者某一天闲暇无事,就感觉那一天时间特别长。所以时间的长短,不是时间的本身有长短,而是人的感觉不同罢了。同样的,空间的广狭也是由心所起的。心意广阔的人,虽然身处于斗室之中,也像在天地两大之间。反之,心地狹窄,虽处于天地之间,也觉得狹窄而无容身之地。时间分心理时间和物理时间,前者是出于心理感受,后者是钟表所走的实际时间,苏轼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指的就是心理上的时间感受,而《诗经》中“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更是说明了时间的心理感受要比实际流失的时间长得多。俗语说“房子永远少一间,衣服永远少一件”,可见房子的大小多少只在于心理是否知足,不知足就是把整个世界给你也嫌不够,知足了即使斗室也比天地宽广。所以唐代刘禹锡《陋室铭》中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就是这个道理。
三三二、知足则仙 善用则生
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
【译文】
全都来到眼睛面前的事物,知道满足的人就是神仙境界,不知道满足的人就是凡庸境界;总结出于人世之间的因果,善于运用的人处处充满生机,不善于运用的人处处充满危机。
【注解】
都来:统统,完全。唐·罗隐《晚眺》诗:“天如镜面都来静,地似人心总不平。”
眼前:眼睛面前,跟前。南朝·梁·沈约《和左丞庾杲之病》:“待漏终不溢,嚣喧满眼前。”
仙境:仙人所居处,仙界。亦借喻景物极美的地方。宋·周必大《游庐山吊大林》诗:“康庐第一推仙境,遂使如今忍陆沉。”
凡境:谓平凡的境界。唐·窦臮《述书赋上》:“康帝则幼少闲慢,迥出凡境,駟马安车,不尚驰骋。”指人世间。宋·文同《杨山人草堂》诗:“入鼎灵丹黄似橘,隔墙凡境臭如帤。”
生机:生存的机会。《醒世恒言·薛录事鱼服证仙》:“但是请他的,难得就来。若是肯来,这病人便有些生机。”
杀机:欲加杀害之心。害人损物的危机。见○六三【注解】
【评语】世间的一切事情千头万绪,不管到什么地方也找不出他的际限來。因而对于一切事物的满足与否,全看自己的判断如何而定。所謂:“知足者常乐,能忍者自安。“我们无论遭遇到如何的境遇,一点也不觉得痛苦,处处感到满足,这好像是离开那红尘,处于仙人的境界。反过来说,事事不知道滿足,则无论处于什么境界,都是凡夫一般的境界。佛家说:“知足的人虽然倒卧在地上,他也感觉是快乐的。不知足的人,身子虽然处在天堂,心中仍然感觉是痛苦的。”人如果能够超出世间尘俗之外,不外是善用眼前的机会。能善用就是生机,也就成了“於人有益,於物有用”的机用。反之,如果善用变成了恶用,便成了害人的杀机。举例来说,当一件事情初起,其目的都是为自己的利益,至於別人受了什么灾害认为没有什么关系,起了这种观念,就变成了杀机。人若是一心一意为社会为人群,这种念头就是生机。同样一件事,根据心的一念而有善恶,其结果大不相同。能够超脱世间之外的人,只有根据自己的心念而做事,成功与失败都在所不计,并且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会心安理得。所以,我们对于一件事一定要分別是生机与杀机,并去善用它啊!老子《道德经》中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此外《遗教经》中也有“知足者虽贫亦富,不知足者虽富亦贫” 可见一个人不论拥有多少财富,假如不知满足,就永远生活在争权夺利中,那种奔波劳碌的情景跟穷人并无差别。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说明人的欲望永远是无法满足的。要想真正享受人生乐趣;唯一的信条是“知足常乐”,因为只有知足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那怕他是“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也不失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当然,人不可能也不会安于贫穷,精神食粮是不能填饱肚子的。要想真正享受人生乐趣,应当有知足常乐的思想。所以,人的有限生命应该用到对人类有益的事业中去,在这样的事业中去发挥才智,展现能力,比起那些在功名富贵中拼杀的人来说,真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