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巅的上的魇话》

淡竹

《贺兰山巅的上的魇话》
文/淡竹

一、山篇
平原西方，突兀涌现的苍茫与冷峻
连绵百重，用宏阔和锋锐
昭示上天制定的法则
生灵，无论大小，拥有平等的生存权

我攀上神奇的敖包疙瘩峰
向东，辽阔的平原上有蜿蜒流淌的黄河
向西，广袤的平坦的阿拉善大草原
和金黄色的腾格里沙漠

面对陡峭和深幽
卑微的胆怯的灵魂只配在石头后躲闪
他们羞于自己稚嫩又漏洞百出的想法
最强壮的人，哪怕目光像雄鹰那么犀利
也只能在坚硬的岩石上寻找缝隙

当一粒尘被海水浸泡亿万年后
会变成吉兰泰晶莹剔透的盐晶
而这座山脉在海底不知多少岁月
却化作森林、草场和戈壁滩
瞧，这块石峰曾被鱼虾当做抵御强敌的堡垒
山坡上、沟壑里到处可见石化的小贝壳
在暗流曾经穿梭的洞穴深处
强悍的捕食者已坐化为岩石

刚劲的季风哟
带着蒙古人特有的洒脱和豪迈
从西面的沙漠深处带来焦燥和荒凉
又从东面的海洋上捎来温润和繁荣
生命在这里诞生、死亡
就像太阳升起、落下

山坡上，蒙古包轻盈如天空的云朵
羊群聆听过草原上最动听的马头琴
远处金色的沙丘像山那么笨重
驼铃在断流的河道上悠扬

我张开双臂，问询天穹
海洋，为何变得遥远又陌生
是为亘古以前的张扬忏悔吗
你，用最荒蛮的力量反证
曾经拥有过浪漫和温柔

火，是你最大禁忌
你的腹部长年喷吐火焰
哪怕最原始的祭祀也只能在山脚下

石头叠在石头上
哦，多么强悍多么粗犷的山地
草木骑着石头的肩膀
山谷究竟隐藏有多少秘密
喷涌的泉水白天说晚上说

你从不隐藏自己
时常启发那些为名利奔波的人
为何南寺的钟声能盈满空谷
你试图阻止为贪念潜伏的杀戮者和劫掠者
别因眼前的蝇头小利背负万古骂名


二、云篇
和大山一样参差
只是仰视的眼睛被瑰丽和纷繁迷惑

无论石头有多么硬，多么嶙峋
无论天气有多么寒冷，或者多么炎热
缥缈的乌黑的、纤薄的厚重的云
安然来去

善变的妖精呀
你拥有三千个相
天宇空阔，山风浩荡
为何你不挺起脊梁，而是像个受气的孩子
蜷缩在山坳里

哦，像新娘的嫁衣那么绚烂的锦霞
装扮了朝阳和夕阳

当旅行的人把自己托付于你
你总是笑盈盈地引导在前方
当你轻轻按下酷暑的脑袋
被炽热的阳光烤得发蔫的草木破颜而笑

你降低光明的尺度
是为了让大山得到更好更多的休养
你不和一条小溪水争宠
反将婀娜多姿的美行留其中

当你迎着风头冲锋
谁也不敢小觑你的力量和气魄
无论多么狂暴的风，只能像条绝望的老狗
匍匐在你的脚下吠叫，此刻的你
吞日月，暗天地；君临天下，威风凛凛
你挥舞起闪电，一把斩向四方的利剑
轰隆的战鼓响彻天庭
从天河里倾倒下毁灭世界的滔滔洪水
巨大的石头震落山脚
又被冲出山谷
当然
你也会用连绵细雨来表达情意
让春山妩媚，秋山空灵


三、风篇
在一粒尘埃中安身
化身像银河里的星辰那么多
鼓荡起碧潭的水波亲吻日月
和山花野草
在树荫下摇晃着脑袋
在路口等待有缘人

能在一座石碑前久久停留
拷问其主的功过得失
会和满树的桃花缠绵不休
让蜂和蝶嫉妒得发疯发狂

令满山的松树合掌吟唱梵文
像海浪一样轰呜的涛声翻过一座山到另一座山
扯动起五彩经幡
令石头垒起的信仰更加灿烂

你拥有亿万双手和亿万张嘴
能同时拨动山上山下的树和草
能将深埋沙丘消亡已久的古城扒出来
能在晨曦破晓时唤醒山前山后的飞禽走兽

你帮扶过疲劳的雁群
让它们翻越长城顺利到达北方的北方
传递过寺院的钟声
让迷途的心灵找到回家的路
山花和野草靠你繁衍后代

哦，一个勤劳的布道者
无论多么崎岖的山路
挡不住你前进的步伐
不只对飞禽走兽讲，对山精水怪讲
沟底的顽石和悬崖的松柏
也听得到你
小溪水被你鼓动得心神荡漾
野核桃树和老榆树含笑俏立
狗尾巴草、芨芨草频频点头


四、神篇
在这座山上，神无所不能
知晓隐藏宇宙深处的终极奥义
当然，神更是一个裁判者
主宰包括人类在内自然万物的命运

人们按照内心想象的崇高又威严的样子
凭一把锉刀和铁锤
将一块石头，或者整个石壁打造成神和神的道场
然后，人们向自己创造的神灵下跪
祭献上最美的食物和香火
祈求神来拯救有罪的灵魂

万年前，由北向南
从麦如井、黑石卯到贺兰口、苏屿口
再到大麦地岩、大通沟二十余条沟里
一万多组两万五千幅岩画
代表光明和温暖的太阳神高高在上
俯瞰着沟底和蚂蚁一样渺小的造神者
嘴角溢出令人臆测的笑

哦，铭刻在岩石上的太阳神
白天闭起眼睛
不忍心看弱者被强盗打劫
只等夜晚，星星出现后
才睁开眼睛，将那些恶行记录在案

南寺的香火旺了几百年
四周的草木受到熏染
学大殿内神像下的喇嘛，频频跪倒
沟口的乌鸦甘愿受戒，缄封造谣的嘴
逃亡到阿拉善的仓央嘉措
立誓做一个忠诚的追随者
真正放下执念，写情诗的手
一只摇着转经筒，一只合在胸前


五、鸟篇
把自己挂在枝柯间
以一朵花的娇态绽放
清脆宛转的香，在幽暗的森林里回荡

把自己搁在岩石上
以一棵小草的尤态直立
渺小又顽强的身子，在风雨中成长

把自己放在小溪旁
以一条鱼的柔态漫步
清澈明亮的眼瞳，像深达千尺的水潭

把自己掷向天空
以一朵云的逸态翱翔
轻盈矫健的形象，羡煞无数英雄

无论森林多么茂密阴森
无论山峦多么空旷荒寂
你像风那样四面八方地走
行脚的决心像山涧奔流的溪水

柔软啊！
翅膀上的羽毛像风那么轻
山上的石头坚硬得像铁块
插在裂石中的箭矢
为你佐证多年

幽深的寂静的山谷
偶尔有几只鸟，或飞翔或盘旋
进山采蘑菇或者偷猎的人
循着你的声音跟进
牧羊人正是听信了你
才没被孤独的魔击垮


六、兽篇
层峦叠嶂，危崖峭壁上
被造物者布下许多留白
等春天到来
由迎春花和山核桃树填补

食草的和食肉的动物们
像藤缠绕着树那样遵循着法则
条款的内容烙印在它们的灵魂
只取延续生命必须的

自然的天平哦
平衡被人类率先打破
狩猎不再为了生存
炫耀武力和贪念财富的心
像蛇的腹腔那样无限膨胀

当欲望物质化
哪怕仓库里粮食堆得像小山
也无法填补人类内心的空虚

那些拥有强大力量和价值的
像岩画里的老虎、鹿、豹子和狼等
永远留在石头上
当祭祀的火堆熄灭后
它们最后一滴血渗入草根下

野兽的生存变得比任何时代艰难
岩羊进化成石头色
想和大山共进退
喇嘛们放生的牦牛已野化，它们
宁愿在风雨中吃草
也不愿栖身皇家的闲厩


七、人篇
历史在这里隐藏起真身
它羞于过去的无耻和野蛮

哈拉乌沟的水
从山巅渗下，汇集成溪
沿途有成片的红柳、丁香树和数不清的草
地软悬躺在草尖
晶莹饱满得像黑黄色的宝石

盗猎者盗采者盗伐者和盗墓者隐藏暗处
等待月亮升上天空
他们用肮脏的手摘下一棵紫色蘑菇
放在月光照射不到的石台上
祈求灵魂得到宽恕

从上古女巫的诅咒开始
祭司将部落塑造成弱者和受害者
用谎言和威胁蛊惑勇士
在祭坛上、祠堂里甚至校场上
宣读漏洞百出的檄文

王爷退位很多年了
山头上矗立的界碑生出苔藓
巡山者留下的脚印被野草抚平
那些打着保护、开发旗号的人
用炸药偷走最后一桶金
大山呀！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躯壳

2019-4-21

午午

欣赏巨制。

标题都能把人药迷糊了，慢慢细读

午午

擅变的妖精
善？

淡竹

午午 发表于 2019-4-23 23:32
欣赏巨制。

标题都能把人药迷糊了，慢慢细读

是有点长了，你忍着点吧。

淡竹

午午 发表于 2019-4-23 23:33
擅变的妖精
善？

谢谢午午，送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