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张维清

《清明》
文/张维清

母亲托梦要我陪同清明
去山头看望
我拎上杏花村的雨
苍凉的哀思在坟头
恩怨作一次生死的了断

我倾听青草的演说翻新黄土
康乃馨摇落四月凋零的心
摇落我悲凉的愁

幕幕往事像放电影
我的泪情不自禁
我的忧挥霍得淋漓尽致
呼唤疼了我的喉

反扣的碗黑白分开
但它装不满母亲的一壶老酒
一双破旧的黄鞋
那是她人生的印章啊
每天戳在日历上
看到她瘦弱的背影渐渐老去

石碑  那是一本苦难和幸福的书
写满风雨坎坎和春秋
宛如一根顶天立地的肩粱
摸着它仿佛摸到了她深情
深爱的那片黄土
冥纸呑噬火苗
那是我寄入天堂的一封封家书
缭绕的云烟拉长了我的怀念
跪过的地方一片荒芜
装满了我的伤悲
蓦回首看到了母亲的笑
开成了一朵玫瑰

细雨绕着青山乱飞
这是杜牧笔尖落下杏花村的水吗
春意㞳峭，迷雾茫茫
怎能朦胧祈告者的眼
打包黄土，哀思，清明……
这是我送给母亲望断烟云的礼物

轻轻叩想母亲的老屋
母亲兴奋地冲我走来
虚寒问暖牵挂的土地
家长里短儿女的情长
我除了聆听  还是聆听

送出家门  母亲握住我的手
老去的生命线和爱情线
被粗糙的根雕缠着  如刀
割得我哭泣的心生疼
仿佛摸到母亲那片养育的田地

翻新土屋青草长起来
比我的哀痛还快
菊花凋零还有那缕清风
托得起清明的惆怅
石碑如山  怎能量出我缅怀的高度
石碑是书  怎能道尽母亲苦难的沧桑
我泣不成声  成灰的冥纸
旺盛的火苗在我悲伤的血管里飞翔

蓦回首看见守墓的麻雀
在苦楝树上纷纷议论
是谴责还是忠告

内心的疼
如苦瓜囊子里悲苦的泪水
我的剧情调点哀思
清明和无法排解的伤痛

放点芳菲的四月
放点母亲用旧的黄土和我怏怏的怀念
熬成药
一种相思病不见好转
把母亲坟上的那床黄被折叠
也堵不住我疼痛的伤口

冡上的野草，如锈铁丝，缠紧了春色
草尖挤出的露珠，是我悄无声息，怅惘的眼泪
风，修剪，压高了坟墓，让逝者，眺高远望

一炷香，三杯酒
跪痛了寒凉的大地
一堆燃烧的钱纸
宛如人间温暖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