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泪离乡为革命 简书史迹编转连载之二 高致贤 选编按:2018年暑期回乡避暑期间,应大方一中简远海老师之约,前往大方县城奢香大道南端大转盘东边的一个宿舍区内拜谒双烈园!“双烈园”是国民党的林森主席为大定(今大方)县的辛亥革命的两位烈士:谭冠英、简忠义题词的摩崖石刻!2004年,大方县文管所在此石刻前立石碑简介谭、简二烈士史迹,对“双烈园”加以保护。谭简二烈士为了保卫简书先生献出宝贵生命!谭冠英、简忠义去世后,简书也曾写了挽联:“黔黎之冠,凤岭之英。救国是忠,活我是义”。 简书何许人也?谭、简二烈士为何甘愿保卫他而牺牲?乡亲提供加以网上搜索,得知简书(字孟平)是辛亥革命的一位传奇将领,为推翻帝制、建立共和做出很多很大奉献。为表示对于谭、简二烈士和简书先生的敬佩,现将网上收集和乡亲提供的简书的革命史迹分段摘编连载于后。这里,我先对于网络和乡亲提供史料的一并致谢! 挥泪离乡别父母 那一年的冬天,大定没有下过一次雪,但那个冬天对于大定人来说却是奇冷。关于这个奇异的气候现象,当地人更愿意相信是因为这里有了一所“测绘学校”,一年来这学校里聚集着一百多号青年,他们不光学习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训练军事。那时候,大定县还有绝大多数的男人留着辫子,在这些人眼里,大定县测绘学校的那帮剪掉了辫子的年轻人就是怪物。而这帮年轻人还整天不务正业,就更是怪中之怪。看不惯者,大有人在。别人看不惯也就算了,可是当地的官僚、乡绅也看不惯。而且,尤其是他们,极为看不惯。他们较之别人,是更有见识更有头脑的一群。虽然大定地处偏僻,但时不时也从外面刮来一些风声,吹了他们一耳朵。对于“革命”这种东西,既然别人害怕,他们自然也是害怕的。因此,有关这种剪掉了辫子的青年人的一些行为,便让他们十分担忧,不除,心里便不踏实了。 于是,三月十五那天晚上,大定测绘学校遭到了突然袭击。 一点预兆也没有。学校遭到袭击的时候,校长简书还在家里被病重的父亲纠缠着。家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父亲病得很重,唯独父亲自己不认为自己是病了。父亲七十多岁了,经常三病两痛,但到这一年,病痛却奇怪地从他身上消失了。简书往年在外地求学,父亲常不得见,后来他回到大定办测绘学校以后,回家的时间多了些。因此那一年父亲就落下个总爱站到院门口张望的习惯。那是在盼简书回家。 入春后的一天,他照例站到院门口去盼二儿子回来,却突然之间闻到一股腐臭。开始他以为是风吹来的,可风过去了,那臭味依然在。他想换个地方,但走到哪儿,臭味就跟到哪儿。没办法,他只好回了。 就是这天,家里人就知道他病了。那股腐臭味是从他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但谁也不肯告诉他真相。从那天起,父亲就被那股臭味彻底盯上了。他走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然而父亲又表现出对这种臭味的极其讨厌,他弄不明白这臭味来自哪里。为了寻找臭源,他命令家人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不光如此,他还不断要求换房间,然而任何一个房间都无法让他满意,因为那种臭味永远都存在。到后来,父亲几近崩溃,整天用棉花塞着鼻子,常常堵得自己差点儿窒息。 那天简书回家,父亲就拉住他不放手了。 你得带我离开这里。父亲用一种乞求的眼神看着他说。 我受不了了,这臭味都快把我憋死了。他说。 这个家怎么这么臭呢?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全是这种臭味。你闻闻,闻到没有?他眼巴巴看着自己儿子问。 简书当然闻到了,而且很清楚地闻到这种味道来自于父亲的身体。经过半个冬天的折腾,父亲已经变得很瘦。皮肤蜡黄,眼睛深陷。简书抓着父亲皮包骨头的手,禁不住一阵心酸。他说,父亲,你病了。 可父亲却说,我没病,我哪儿都不痛。 简书说,你真的病了,应该吃药。你应该听先生的,吃药。父亲因为不相信自己生了病,所以一直拒绝吃药。 父亲一副可怜相,说,孟平啊,你带我去府里吧,只要闻不到这种臭味了,你就知道我什么病都没有。 父亲的样子让他心里难过得不行,于是他决定带父亲进城。可这个决定遭到了家人的坚决反对。母亲把他拉到一边悄悄抹眼泪,说你父亲已经那样了,你把他带进城去,是安心不让他的魂进这个屋啊?简书懂母亲的意思,乡下人迷信人死在外面,魂就回不了家,就只能做野鬼。 简书在母亲和父亲之间为难着,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当晚便留了下来。那晚正是三月十五,虽然天空看不见圆月,但夜空比平时要清亮许多。好不容易把父亲哄睡着了,简书正准备睡下,突然听到守院门的人来报,他的一个学生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他。他急忙披衣下床,跟着来到厅房,才知是测绘学校遭到府衙官兵袭击。情况紧急,先生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那学生急得脸色发白,神色慌张。简书没有慌张,他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但这一天跟父亲病重的日子发生了冲突,又令他一时没了主张。只顾自己逃命,那父亲怎么办?带着父亲逃命,那自然更不可能。 看他犹豫不决,学生急得直跺脚。你还不逃,他们就追来了! 简书一急,就掉头进了父亲的房间。父亲睡得出奇的安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简书双腿一曲,跪在床前,想跟父亲道个别。可就在他抓住父亲的时候,他发现父亲的手是那么冰凉。 父亲去世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简书答应带他到府里去,他走得很安详。脸膛上带着些许微笑,仿佛那里永远都不会失去体温。 简书双泪汹涌,喉咙却给鲠着,欲哭无声。他替父亲拿掉堵着鼻孔的棉球,最后终于没忍住,爬在父亲身上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有着月光照耀的小路上,已经奔来了府衙的大军。一路上惹起很多狗叫,于是,简书家院子里的狗也跟着吠了起来。而父亲这里的动静,已经吵醒了家里上下。母亲被佣人搀着进来了,大哥大嫂也闻声过来了,哭声喊声闹了一屋子。守门人慌里慌张上前来告诉简书,追他而来的官兵已经快到门口了,叫他快逃。 情急之间,简书抹掉眼泪,爬在地上给死去的父亲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又转身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说了声“儿子不孝”,便起身出门,和报信的学生一起从后门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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