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潭，大山》

张维清

《湾潭，大山》
文/张维清

如醒目的石碑，刻着山寨人走过的沧海和桑田
又如土家族守望大山的父亲，
一根顶天立地的骨梁

很富有，盛产玉米，云雾茶，红薯，相思豆……

在这里，拒收寺庙，晨钟暮鼓，梵音袅绕
在这里，可以听到石头做的山歌，
黄土做的民谣

洒落山间古朴的老屋
炊烟长起来比春天疯长的竹笋还快
被湾潭的河水压高的大山，高瞻远瞩

画在天空上波澜跌宕的墨线
那是大山梦到游子的心跳
玉米捋着胡须，露出金牙，笑看清风

一条山路从坡上滚下来
站在村口，眺望的远方
比湾潭淌过的那支水还长

一条河流，从唐风宋雨里走来
宛如飘柔的柳丝，缠紧了我的乡愁

你若来，听听寒蝉清唱的乡村小调
摘下大山的冠帽，戴在头上
你若来，与大山对坐，
畅饮几杯诗赋从一滴酒里酿造

曾把大山读成了湾潭
仿佛把楚辞读成了粽子

大山，十年，百年
我愿做你的儿子
湾潭，是游子归心的港岸

若到湾潭，去看看玉米插在山间的红樱枪
捋着胡须，抖落湾潭酸楚，美丽的故事

款待你的包谷和蜂蜜酒
曾醉过土家族的山歌
曾让游子化作一滴相思的泪

若到湾潭，去看看大山
采茶的姑娘，你会看成七仙女
茶歌和云雾满山飘

款待你的茶，那是湾潭的梦
轻轻吹醒柔软的波涛
一种香，就像湾潭的河水，向你撵来

一条山路，像父亲放牧的长鞭
抽打着大山，也抽疼了我的乡愁
炊烟在黄昏上写出的排比句
我不知从左还是右
读出湾潭的惆，游子的怅

我到山地上去捡母亲曾丢失过的背影
我到山沟沟去望
曾喊过我，相拥而泣的小花花
我去踩水车，龙骨松动，玩耍着童年

千回百转的湾潭河
母亲洗过帐，捣过衣
父亲挑过水桶，把夕阳挑回家

河水一波三折，一咏三叹
把自己的影子压在石头下
淘尽风雨和泥沙
怎么也淘不尽湾潭的春秋和沧桑

如游子背上行囊，去了远方
又如我，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老家   

像一把折叠的蒲扇，打开
湾潭是用大山做的排比句
又如一层层深邃的涟漪
锁定湾潭的厚重与沧桑

被山撕开的口子
居着一群炊烟，乡音，山歌……
锄头，簸箕，水车，苦涩……
打理着江山

山转，水转，路也转
被湾潭放养的山路
铺满了枯石，蝉鸣和冷清
像蛇，缠紧了山色

玉米举起红樱枪
土豆攥紧拳头
茶花留白，云雾缭绕
红辣椒，不怕辣，辣不怕，
辣出五峰一首首响亮的民歌

湾潭河，日益跋涉
仿佛一座山撵着一座山
可苦了甜甜的水啊
酿造一缸缸酒，等着游子的秋水和望穿

大山很幸福
流水为它，深情朗诵
小鸟为它，婉啭歌唱
大山老了，坐在小村里
像我的老母亲，眼巴巴眺望来去的村口

阔别异乡的黄土，烟草，蝉鸣，兰花花
二十几个年头了
从青丝到素霜
感谢我的感慨，感伤和感叹

从山圪圪采回小村的月光，制成偏方
骨子里相思病，不见好转

老泪生怕跌倒，鱼尾纹牵着
湿了我脸上，故乡的牵挂，山水和草木
可苦了安慰和发泄

深褐色的黄土做成的乡音，乡恋和乡愁
我站在高山上喊，热泪盈眶，喉咙喊破
嗓子里都会长出我的惆怅

炊烟是一支难以掌控的笔，在黄昏里书写一幅狅草
湾潭河，摊开一张长长的宣纸
等游子挥豪或泼墨

怀旧的老屋，挂着香喷喷的腊肉
玉米在屋檐下着起了火苗
大山的汉子，划拳，端起大碗
与秋色碰杯，与泥土问盏
从嘴角边掉下的那滴酒，醉了我的愁肠

湾潭，我初啼的地方，我魂牵的家乡
山，那么壮，水那么甜
歌那么美

风翻读一页页山
那是一本书——湾潭

一溜溜沟，养了一群炊烟，野花花，山茶……
种了半亩的乡音，乡恋和乡愁

就恋这把黄土，生命线和爱情线扶起的农谚，
被秋色收走
就恋这把山丘，我把龙骨看成了搓衣板
把苦涩，清贫的日子搓亮

石磨，嚼着白米，豆子，从牙缝里挤出的浆，
宛如母亲喂给我的乳汁
石缸，装满大山洗清过的矿泉水

是谁拉起呼啦啦的风箱，火舐着黑铁，被锤子敲痛
是谁穿上蓑衣，戴上斗笠，
在黄土上耕醒一道道排比句
播种谷雨，清明，布谷鸟和燕子的歌粒

湾潭，是母亲河
黄土是土家族的命根子
我就恋这把黄土，它裁出花花绿绿的衣裳
我就恋这把山丘，一首动人的歌
喊痛我的心，扯痛我的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