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亥俄之冬》

凤凰

《俄亥俄之冬》
——送给我远在疫情区的亲人们
文/凤凰

早熟的冰凌，陷入一个绿漩涡
那洁净、孤单，那茫然
很符合北半球的南方，对俄亥俄的想象

碧绿后面
有一扇幽蓝的木格窗
木格窗里，住着一个安稳的春天
两株合欢枝桠连着枝桠
树下一只小老虎，衔着野草花儿
追得蝴蝶纷飞

薄雪中的鲜红，有江汉平原桑葚的美貌
少了汁液。多了韧性
小火苗一般，枝头跳啊跳啊，跳
安静下来
定格于一截苍凉

白云躲入天穹，青草藏进泥土
它们都屏住呼吸
只剩下流水细微的碎裂声
这时候
我爱的女子赶着一群雪花
摘取火的种子

忽略浅灰、暗黄，翅膀枯萎的阴影
玛瑙串着珍珠
有风无风，都在飘摇
这动荡中的脆弱，是一种精致
超越了精致

当枯掉的翅膀活过来
浅绿、青绿代替雪，落在羽毛上
我的一瓣魂魄
恰好停在俄亥俄银白的发梢
如一尾，红蜻蜓

关不住的精灵飞下来
在地上铺开寂静。一个坑，一个洼
都被寂静铺平
叶子还是原来的叶子，枝上的花
一夜，白了少年头

檐下似有雀鸟张望
一间小木屋
足以挡住所有市井之声
你在炉火边读书、翻看旧照片
偶尔会借助一段远眺
放出一些念想

雪先落下来。傍晚跟着落下来
人间的屋顶仍不见炊烟
背对故乡的人
你们拿什么取暖，拿什么
来煮沸生活

在午夜
俄亥俄的雪常常推开我半掩的梦
梨花一样
野茉莉一样
带着水珠儿，漫山奔跑
更像老家门前那一树，会飞的李子花
我寻她们落下的沉疴
埋在路上

换上白衣，我有了亲人
雪是我的姐妹。我的兄弟。我的父母
我还要做一回雪花
大片大片的天空，等着我去飞
而我落下来，人间便无他色
白茫茫的大地
干净，简单，纯粹
仿佛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
倘若有茎绿色细芽
扭着小腰，从地缝里钻出来
那是我，已抵达来生

俄亥俄的雪，停在雪里
人们围坐在壁炉旁，感叹冬天漫长
但谁会因为冬天的漫长
而选择搬迁呢

那又是谁？站在梅站过的地方
衣袂血红，裙裾血红
她脚下应该有一群麻雀，在雪中翻找草籽吧
我听到，风中有低语
家乡的口音
家乡的方言
说一场，未下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