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贵州老高 于 2021-12-28 06:43 编辑
熬茅针糖孝母亲 高致贤 孩子首次领到工资,买了一包好糖来孝敬我,心中无比高兴,品着品着,却从中品出了另一番滋味。 那是几十年前,我领了工资首次回家,适逢三年困难时期,几十里外回家探母,竟然两手空空。衣袋里揣着一个月的工资20多元,但户口在学校,粮证在食堂,每天7两粮的标准尚不够填满肚子,哪有粮票买副食?边远山区,即使有钱也买不到糖,只好厚着脸皮去看孀居的母亲。 一见母亲饥病交加,孝就煎熬着我的内心,虽不能哭生冬笋,也不能卧冰取鱼,但作为人民教师,堂堂五尺男儿,孝敬慈母一点糖汁应该是办得到的。我苦思冥想,蓦然想起儿时吃茅针草。 我家乡有种茅针草,山野丛生,阳春三月,草蕊长出针一般的嫩尖,抽“针”咀嚼,隐隐甜于口中,穷孩们常以其代糖。 背开慈母,我从哥哥家取来锄头和提篮,急匆匆去到一个叫沟门口的地方,找到一块茅针草地,两个多小时挖了满满一提篮茅针草根,放于水沟中洗净。我含着泪花将这白生生的茅根去孝敬面容憔悴的慈母。茅根绵韧,生嚼不碎,但可以将其熬成糖汁。 回到家中,母亲一见很高兴,马上教我把根捣烂,放于锅中猛煮,而后滤出汁水,再行煎熬。汁水渐渐熬酽,最后熬成两碗糖汁。我满满舀上一碗,双手捧给母亲。母亲尝了一口,连连称赞:“好甜呀,好甜!”但她却不喝了,硬要我将锅中剩下的舀来陪她喝。我盛了半碗,她便站起来盯住锅内,逼我把碗装满,直到碗满锅空,母亲才坐下来享受天伦之乐。我本想慢慢喝,谁知喉咙里像伸出手似的,咕嘟嘟几下就将一碗糖汁拉进肚里。抬头一看,母亲的碗里还剩大半。我深知,不是母亲不想喝,是她想让我多喝一些。我坚持不喝,还挨了母亲一顿骂,只好答应晚上再喝。 晚上,我有意串门很久,直到深夜,科想母亲已睡了才回家。谁知我刚开门,母亲的第一句话就叫我“快把那糖水喝了!”我以夜间不想喝而苦苦推辞。次日一早我便离家返校,不知那半碗糖汁母亲喝了几次?慈母逝世25载,那便成了我永远的怀念。 后来我又回乡,常给侄孙们带去些糖果。有的小孩竟说:“还带这种硬颗颗?”此话虽然立即遭到长辈们的斥责,但他们真不知道茅针糖为何物了!车过沟门口,车窗外不时闪过大片茅针草,我是多想挖一点带回城里让孩子们尝尝啊! 2008.3.25.于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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