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梦呓——世间唯有字如铅

尘封

        世上大道三十六纲，授业、出仕、入将踞首；人间行当七十二行，肉肆、宫粉、成衣当先。

        浅考之，据《清波杂录》所载，我国唐代社会的主要行业为“三十六行”，即：肉肆、宫粉、成衣、玉石、珠宝、丝绸、纸、海味、鲜鱼、文房用具、茶、竹木、酒米、铁器、顾绣、针线、汤店、药肆、扎作、陶土、仵作、巫、驿传、棺木、皮革、故旧、酱料、柴、网罟、花纱、杂耍、彩奥、鼓乐、花果等。徐珂在《清稗类钞·农商类》中说：“三十六行者，种种职业也。就其分工而约计之，曰三十六行，倍则为七十二行，十之则为三百六十行。”其实，三十六也罢、七十二也罢，都是人之所附会，自古以来，尤其发达的现代社会的分工更远不止于此数。

        即便是牵强穿凿的拉扯起来考证，怎么也看不到有文书一行。也即是说，专业作文、捉笔为生的行当是不入流的。不经意间，不知是天定还是气数，一生大部分时光却都消耗在爬格码字之中。虽看似风雅高贵，整日端坐台前，研墨挥毫，摇头晃脑，沉吟漫语，毋须日晒雨淋，未必跋山涉水，轻松的便可谋得润笔薪水。好不悠哉。如此的好事，何以不得入得道行之列？

        其实，当真做起这差事，却苦不堪言。为写一稿，浊酒助兴、酽茶提神、香烟作陪，搜肠刮肚的苦思冥想。为索句而不知寒热，为觅章节而不晓月悬。白昼常与风拂松竹哨声为伴，入夜总与寺院经颂暮鼓相随。艰辛的一字字一句句地爬格码字。时常直至墨尽笔秃，晨曦漫窗，依然不能结句成章。熬更守夜寻常事，废寝忘食本自然。

        唉~~这行难！真难！确实难！

酽茶浊酒驿孤烟，苦著诗书忙弄篇。

索句何知寒浸体，觅章未觉月高悬。

山空风紧松林哨，夜静声稀更鼓传。

墨尽笔枯还未尽，世间唯有字如铅。

——七律·爬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