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卖菜》

张维清

《父亲卖菜》
文/张维清

站在田野的舞台上，五月的翠花
十月的金黄
这是黄土属予他的颁奖词

披的是天，穿的是地
这是他把季节裁成花花绿绿的衣裳

门栓磨亮，指纹磨平
眉宇像扁担
一头挑起风霜，春秋
一头挑起苦涩，清贫

把你瘦弱的背影种在土地上
播洒自己的青春
一双根雕般的手
刨出了血泡，刨薄了岁月

我到山沟沟去捡父亲丢失的民谣
到田间地头去捡父亲遗落的辛酸和黄昏

孤独的镰刀，锄头，犁……
再也找不到父亲了，听不到父亲的呼唤了
父亲独自一人上山了
留下清明的香烛在哭泣

耕过一亩三分地，喝醉的一壶老酒
爬满了灰，封尘往事
我不敢揭开，生怕泄露他一生的秘密

冷冷的雪，淹埋了白菜
父亲凉凉的手指，仿佛拨开了冬心

绳子捆紧破旧的棉袄
咳嗽，反复练习

白菜们，坐上叹息的板车，谈笑风生

父亲的眉睫，挑起一片片雪花
宛如挑走一个凛冽的冬天

像纤夫，把自己伏得很低
蹍过的辙，温暖了父亲瘦弱的背影

市场上，父亲出卖自己的吆喝
打量来去的目光
看见父亲的花发，如霜似雪
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