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书者说 高致贤 我虽不敢说自己嗜书如命,但读书已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部分了,买书已成了我的嗜好。 以前,妻子支持我买书,起码是不反对我买书。而今退休了,我有充裕的时间读书,可又没有公书可读,买书就更加迫切和必须了。然而,妻子对我买书又提出了异议:退都退休了,还买书干什么?以前买的那些书还不够你读吗?潜台词当然是老都老了还读书干啥?不要再花“冤枉钱”了!以前买书是工作需要,不工作了还买什么书?显然,妻把我之读书与孩子们的入学混为一谈了。说白了,以前买书读就是为了我的工作进步,好为一个人,她有面子。她知道,断断续续入了七年半学的我,之所以能晋升记者,当作家,事业有成,受人器重,就靠自学来填补知识的空缺,弥补学业的先天不足。自学需要书,基层单位又没有图书室,书从哪里来?只有自己买。结婚前,我的工资除维持自己的温饱外,几乎全用于购书,好在那时结婚不兴制家具、买铺盖,两人的现成行李打拢就成。婚后添人进口,经济拮据,但买书开支年年皆有,不过是比例削减而已。究竟买了多少书?我也不清楚。文革前买的上百本,十年浩劫中丢失一光,只是领了不少“红宝书”。改革开放以来,自购的名著、工具书,有关编辑部赠的样书、刊物,文友赠的纪念书,作协发给其他会员出版的书,单位发的各种“教科书”等等,等等。除无处存放卖掉、送出一批又一批外,现存还有两橱三箱上千册。若要把它们再读一遍,确需不少时日,但我又不喜欢总是吃已经嚼过的馍、炒过的饭,老想吃新鲜。可而今的书价太高,家庭收入有限,刚退休时,我和妻子的退休金加起来才700多元,还要负担老小,主管家庭财政的妻是春江中鸭,更知钱少的困难了! 今天说来,令人难以置信,我们是多子女家庭,为买我和孩子们的精神食粮,物质生活也就顾不上多少了。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住的还是50年代的“干打垒”,用的是50年代的单人双层床等旧家具,后来才制了两个简易书橱。一台小黑白电视机修了几次,直到声影俱无,1998年夏天才由女儿孝敬了一台彩电。不是不想用好的,实是无钱添置。若将改革开放划为新时期的话,我的住房、家具和不少衣物都可以视为“旧时期”的文物了,可书藉却是在不断添新的。而退休后,妻说要存点钱去旅游一次,孩子们也这样主张。结婚几十年,我尚未携妻外出旅游过,是该偿还一点欠债了!故尔,妻的异议我无颜反驳。 妻不同意买书的另一个原因是继承问题。这不是乱说不吉利的话,人一出生就步步走向死亡,既已退休,离马克思也就不远了!死是人生之必然,任何人也逃不掉的。人死后的财产就需有人继承。而今商品社会,物欲横流,一般人谁还愿继承那一堆“破书”?前面说过,我们属于多子女家庭,也算个书香门第,继承图书怎么会成了问题?看官有所不知,人各有志,爱好不同,我除一女夭折外,现有三女二子,三女中两学士一硕士,一子管理图书一子打工,看来书籍应成为他们继承的抢手货,殊不知学士、硕士攻的均为理科,文学只是业余爱好,自有攻研课题,无暇顾及文艺。我对他们也不苛求。管图书的不读书,打工的无暇读书。什么东西都是:喜爱的视为瑰宝,不爱的看成粪草。几千册图书,用不着者还认为太占地方,妻的意见不无一定道理,远虑近忧,同时向我袭来。然而,不买书对我又产生一个矛盾:工作时读书时间较少,且有公读的报刊图书,自己少买或不买都不会感到缺乏读物。退休后我身体尚好,耳聪目明,思维清晰,既不愿陷入灯红酒绿中浪费时光,又不会经商务工赚大钱,想种庄稼无耕地,每天仍然有规律地生活着,晨炼之后就专事读书与写作。家务活有老妻承担,我的时间倍加充裕,享受着“专业读者”和“专业作家”的待遇,这就需要补充更多的书籍。自己不买书,书从哪里来?县图书馆适用于我的书,我几乎全有了,甚而那里没有的我都有了,还借什么?我有专业读者的资格,惜无供我所读之书。我有专业作家的时间,奈乏专业作家的才能,尚需自我充电。两个“专业”均需要读书,无书读我就会全身搔痒。我退休于文学艺术界联合会,那是精神产品的主要园地之一,怎奈单位很穷,报刊订不起,电话费欠了一大把,我是过来人,怎忍心要求继任为我订报刊?所以,只能自订自买,藉以解决我的求知饥渴。我看书又非尽为消遣,还得从中汲取再生产的营养,写点东西来回报社会,手脑并用也可预防老年痴呆症。藏书不少,我已看过,想买新书,“财政部长”又不纳入开支计划,虽然温故而知新,但老看旧书又不能满足写作需求。追加买书计划?“部长”不耐烦了:写作写作,写鬼!写作已经不光荣了,你那一大箱子奖状能当饭吃! 但我无奈。我爱书,也爱写作。这是我一生的不幸,也是我一生的大幸! 2008.1.24,录于深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