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掉进马桶里的蟑螂

童话

《一只掉进马桶里的蟑螂》
文/童话

当他行走在那片光滑开阔仿佛带有人体体温而又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时候，突然感到脚下一滑，接着就落入了一片汪洋之中，这突发的事件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他在水里挣扎着，水流很大，仿佛是上游的某个水库决了堤一样，汹涌的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浪头接着浪头，旋涡连着旋涡，他被打得蒙头转向，自己会的那两下子“狗爬”完全应付不来这凶猛的洪流，他只能被动地在水里打着转转。 ­

他甚至有点儿后悔了，后悔不该接到小情人的电话就火烧屁股一样赶往“金屋”，女人他不缺，情人也不少，但惟独这个情人让他另眼相看，每当想起她，他心里那个美劲儿就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来，模特出身的她穿上高跟鞋要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但他从没觉得自己矮，相反，他兜里的那些银子让他的形象在众人的眼里是那么的高大而又辉煌，他是这个物质世界的主宰者，只因为有钱能使鬼推磨。没见他身边的人都“强哥”“强哥”地叫着他吗？不光是这样，叫的时候无不是把脸上的肌肉调整到最佳位置，面带微笑，毕恭毕敬。 ­

小的时候，当他还叫“小强”的时候就知道了钱的重要性了，那时候他生活在社会的最地层，一家几口挤身于那间破旧的土坯房里，阴暗潮湿，终年见不到阳光。一日三餐勉强果腹，最要命的是他经常受到同村孩子的欺负，只因为他比人家更贫穷。从那时起，他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出人投地，我一定让世人重新认识我。 ­        慢慢地他有钱了，慢慢地他由“小强”变成了“阿强”，又从“阿强”变成了“强哥”，慢慢地他让人刮目相看了，慢慢地他变成了人们口中钱权交易后恶霸的代名词。 ­

一个大浪劈头打来，打得他眼冒金星，他那鼓鼓的长满脂肪的肚子又接纳了强行咽下的几口脏水，肥胖的身体在水中上下沉浮着…… ­

他的感觉眼睛有点儿花，岸上站着的那个女孩儿是谁？春花儿？你不是死了吗？不过你的死和我可没多大的关系，我只是想尝尝处女的滋味儿才和你“那样”的，而且当时我是给了你“开苞费”的，谁知道让老九那个家伙给贪污了，更没想到你老家的那个贫困山区封建思想那么严重，现在都啥世道了，女人迟早不是要走那步吗？放着大把的钞票不去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去过而偏偏要寻什么短见，我有啥办法，你是死于残留在农民头脑里的封建意识，而不是我的手里。不过，我还是有良心的，你死以后我还是给了你家五千元的“补偿费”平息了此事，现在咱俩儿已经各不相欠了，你别来找我了，我在这个花花世界没玩儿够呢！ ­

又一个波浪打着旋儿直奔他而来，他挣扎着，两只手在空中水里胡乱地抓着，试图抓住身边任何一件救命的东西，但结果两手空空，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抓到，他诅咒着：该死的东西，我是强哥，惹着我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

“该死的东西，你也有今天，我看看你能横行到几时，还我的土地来！”恍惚中，张老蔫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蔫，你别找我算帐，是县里的头头把你的耕地划拨了给我做开发用地，当时征用了你的土地不也给了你补偿吗？虽然少了点儿，但那也是政府的一点儿心意啊，我承认我的手段有点儿损，不太光明磊落，但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不耍手段，别人也会耍，你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呢，只是你这个人死倔死倔的，闷葫芦一个，死心眼儿，这么点儿小事就能让你大病一场而一命呜呼，见了阎王，你不怪自己钻牛角尖儿，还要找我算帐，还有王法吗？…… ­

他又喝下了两口浑浊的河水，一个影子在脑海里愈见清晰，“阿豪，阿豪，你曾经是我的司机，也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我最信赖的人，我强哥对你够意思，但你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让我带上“绿帽子”，虽然你说那不是你主动的，但你总是知道那是我强某人的老婆吧，尽管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但她也不是你能动的，念在以往你给我卖过命的份儿上，我要了你半条腿做代价不过分吧，你远走它乡可不是我逼你的，那是你自己走的，怨不得我啊，嘿嘿，阿豪，我还想让你继续帮我卖命呢！…… ­

震耳的轰鸣声让他的意识有点儿涣散，肚子里的水已经不负重荷，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旋涡里痛苦地挣扎着，“我不能死，我有那么多的钱，我还没有享受够，金钱美女地位，这些诱人的东西，我要啥有啥，我不能轻易地就这么离开……老婆，老婆，你救救我，虽然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还是结发夫妻，我发达了也没有做陈世美，尽管我在外面的美女如云，但这要怪你，但谁让你和我结婚的时候就不是处女了呢，我这以后的堕落和你有着直接的关系，可以说你就是刽子手，你就是元凶，你最大恶极，你是罪魁祸首，你，你，你……咳咳咳……”他又喝下了几口水。 ­

“妈妈，妈妈，你来救救儿子吧，我恨啊，我悔啊，悔不该没听您的话，不走正道，净做些强取豪夺损人利己的事，您曾告诉我：人间正道是沧桑，头上三尺有神灵，坏良心的事不能做。可您的这些话我都当成了耳旁风，妈妈，我想从头做起，您就原谅我这个不孝之子吧，妈妈，别扔下儿子不管，救救我……” ­

巨浪让他的身体飞流而下，缺养的大脑已经意识模糊，在他身体卷入那个无底深渊前的一刹那，他听到了一个小男孩儿快乐的声音：“该死的蟑螂，让你爬到我屁股上，我放水淹死你。”

抽水马桶前，儿子在做着他的恶作剧。 ­

……